我对女人的感情里充满着报复,包括对楚楚。这个女人在刚进入我内心的时候,让我丢魂落魄般迷恋。但我因为她,我失去了正常的左腿。她父母把楚楚嫁给了我。刚开始,我趴在她身上的时候会掐着她的脖子骂她:“贱货!要不是为了你,我不至于是个瘸子!”她就哭,轻声地哭,但她默默忍受着我的折磨。我想让她死在床上,但我的左腿沉重得像块木头,让我浑身使不上劲,像是折断的船桨无法让船行走。我那个不争气的家伙龌龊得像一条软绵无力的虫子退缩了出来。每回我都会因此想起馄饨店的老板娘,她蹲在地上对着我的裆部哼哼唧唧的样子,有些可笑。
我有时候负疚地抱住楚楚,问她:“你恨我吗?”
她在黑夜里无语,空气停滞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
我不甘心地追问她,她就简单地说:“我困了……”
我听这话,差不多像嚼五味子。她是疼人还是噎人?她是爱我还是折腾我?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压迫得我无法自释。
后来我很少碰楚楚,她每晚睡在我旁边像块石头,只是偶尔半夜里听见她哭。
其实,我很爱楚楚。她使我成为瘸子的同时,更结束了我的偷盗生涯。然而我不知道楚楚是否爱我。
我承认她很漂亮,几年里常常有人追求她,没人会相信她嫁给了一个瘸子,直到有一回我从窗子探出头去,朝那帮小子掀眉瞪眼地吼道:“滚!”相信我那蓬头垢面的样子肯定吓着了他们。
然而我知道,楚楚应该属于那些懂得浪漫的文化人。楚楚每回从学校图书馆带小说给我的时候,都会先翻开一页指着某处说:“你先看看这!挺有意思的!”那些情节常常是男主角带着女主角坐在房顶看星星月亮。我每回都会被她那不无期待的眼神吓住,然后就生气:“我是个瘸子!”然后,她也会被我的架势吓住,掉转头去哭泣。
我最受不了女人哭,要是嚎啕大哭也就罢了,楚楚的哭声像是春雨淅淅沥沥地蚕食着我内心最为脆弱的部分。久而久之,我在她的哭声里没了脾气,只剩下沉默。
但事实上,如果没有李承诺,楚楚的父母是不会把楚楚嫁给我的。
在我的左腿被切掉之后,楚楚的父亲楚以康始终一脸阴沉,整天在我面前嘟嘟哝哝的。后来,李承诺来医院看望我,给了楚以康二十万的支票:“好好待北莽!他是为了你们才丢了腿!”然后,楚以康就脸上开了花地嘿嘿笑,马上就要把楚楚嫁给我。
李承诺远远地望着我,用无法原谅的口吻说:“你真傻!你难道不要命了?你要钱你尽管对我说,我们是兄弟,对不对?”说完他就响出了男子汉满含坚强又不能抑制的哽咽。
我试图挤出一个微笑,然而竟也哭了。他抬起头来,喃喃地说:“北莽,我们认识六年了吧?”我望着他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点了点头。
六年前,我十四岁。
我刚进莽虎帮不久,虎哥就带领一伙弟兄把城北的馄饨店砸了,还操起一把刀子要剁了那男人的手。那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下跪求饶。虎哥问我剁那只手,我不紧不慢地说:“饶过他吧!”他就将头磕得砰砰响,让我觉得很过瘾。离开时虎哥说:“**妈的,太便宜他了!”然后他就回转身去,扯着那女人的头发当着我的面要她舔iati。虎哥下面那硬邦邦如冲锋枪的硕大东西笔挺挺地进入了那女人的嘴,然后他还鬼哭狼嚎般地叫唤:“真他妈爽!”
在那么多弟兄中,虎哥对我最好,莽虎帮的来由就是取自我和他的名字。他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弟弟。我就说,那就把我当你亲弟弟吧!他就搔着脑袋嘿嘿笑。
别人叫他虎哥,但他不允许我那么叫,他只让我叫他哥,不要带“虎”字。我只有似懂非懂地点头。虎哥很能喝酒,每回我偷来钱就会先去店里给他买酒。他喝着喝着就唱歌,然后抱着我又哭又闹,直到昏昏睡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帮派里流传着一个说法,那个说法让我很恐惧。他们说虎哥喜欢我,虎哥把我当女人养。
为了这句话,虎哥给帮派里每人一个巴掌,当然除了我。他流着泪抱住我说:“弟,我不允许他们这样侮辱你!”然后他开始回忆他亲弟弟生前的事。
那时虎哥在矿上挖煤,从家里到矿上要过一条羊肠小道。他弟弟就是为了给他送饭而跌下悬崖摔死的。说着说着他就嚎啕大哭,我像女人一样温顺地抱住他安慰他。
但为了李承诺,我得罪了虎哥。虎哥那天晚上在喝酒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说要绑架李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大伙都不说话,我说:“哥,我们干点小偷小摸算了!这种事,我们还是算了……”
“不用你们去,我自个儿行动。”虎哥说完就直起脖子将一壶酒灌了下去。
当天半夜临出发前,他对我说:“弟,等哥回来再睡。要是天亮了,哥还没回来,你就给哥哭几声,听见没?”
我晃着脑袋。他就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往外走。我披衣起来跟了出去,路上,我摇撼着他的手臂说:“哥,我们别去了。我害怕……”他冲着我笑了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把我送进一个游戏机室,把着我的手教我玩,然后他就说:“弟,你先玩着,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我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看着他出去了。玩到钱输完了,虎哥还没回来,我就出去找。
外面下了雨。躲藏在雨幕后的霓虹显得那么惨淡冷清,像几只诡谲的眼睛,若隐若现地盯着我。雨,横一条竖一杠,织成了一张大网,我就在这张迈不尽的网上奔跑着、呐喊着、挣扎着。
耳边仿佛只有雨声和血脉的跳动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了,两个耳朵的耳膜涨得发疼。天旋地转间突然前方有一串强烈的灯光朝我照过来,我恐慌地瞪大眼睛。忽然,我看到了一个魔鬼般的影子,渐渐地由小变大,遮住了我的眼睛,朝我直冲过来。我害怕了。虎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把我抱起来躲开了那个巨大的东西。他惊魂未定地说:“你干嘛跑出来!走在路中央连汽车来了都不躲开!你吓死我了!”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拍我的脑后勺。
“我不知道那是汽车……”我感觉浑身没有力气。
“你傻瓜啊!”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他的手一接触到我的脸就发现我发烧了。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滚烫滚烫的,脑子里混混沌沌,像是迷失在一片火海里。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无数只手在拉扯着我,分割着我,但我不愿意醒来,只想继续昏昏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虎哥一脸憔悴,他说:“弟,过两天我们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钱,哥让你住别墅吃海味,让所有弟兄都跟着享福……你瞧,哥给你买了馄饨,放了好多好多的葱花。哥知道你喜欢葱香。”
我猛烈地晃着脑袋,说:“哥,我不吃。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绑架了李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他面对我的追问,迟疑了一会,但最后点点头说:“对,他父母将给我们很多很多钱。”
我自知没有能力让他改变主意,所以只请求道:“我想和他说说话,他肯定害怕极了。”
虎哥想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李承诺,他双手反绑着,两条腿栓着铁链,嘴里塞着一团稻草。
他像一头等待被屠杀的牲口,我至今回忆起来都能清晰地想起他那双盛满无限的恐惧和求救的欲望的眼睛。
虎哥要出去做交易,走之前再三嘱咐要把李承诺看好了。我想都没想就胡乱点头答应了。虎哥一走,我把塞在李承诺嘴里的稻草取了出来。
李承诺瞪着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别怕……”我像一个大人一般安慰他,事实上,我们当时都是还没完全长成的孩子。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我没好伙伴和我玩耍,也没有玩具,虎哥就把你带来和我作伴。”我撒谎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好伙伴?”他眼里的恐慌逐渐淡去,对我有了明显的好感。
“因为我是个小偷。”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沉重。
“那你为什么会是小偷?”他天真地刨根问底。
“因为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我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别哭,你会找到爸爸妈妈的,我也一定帮你找。”十四岁的他,那个时候有点小男人顶天立地的感觉。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聊他住的别墅和每天唤他起床的保姆,聊他家里那张五米长的餐桌还有游戏房……突然,他说他想回家,我就解开捆绑他的绳索,然后把他牵起来,带他从后门逃走。他走远了还回头望我,挥着手对我喊:“你肯定会有爸爸妈妈的!”这个时候,我听到警笛呼啸的声音。
虎哥被带上警车之前狠狠地蹿了我一脚,然后他就哭:“弟,你等哥回来!”我胡乱地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李承诺在这不久就被父母安排去国外读书了。
虎哥是在一年半后被放出来的,那个时候正是冬天,雪下得很大,他像一个雪人一般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我说:“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故作洒脱地冲我笑笑,那笑虽是从苦难的心隙挤出的,但却是真挚的。他上前一把抱住了我,说:“弟,哥不怪你!”
我努力地挣脱了出来,在不远处的店里给他买了瓶酒。他对着酒瓶猛灌一气,然后把酒瓶一摔,就如狼似虎地把我压在他身子底下,嘴里喃喃着:“弟……”
我说:“哥,你别这样。你应该去找城北馄饨店的老板娘……”
他趴在我身上沉默了许久,然后起身赤膊着出去了。当时外面刮着刺骨的寒风,把窗子都震得隆隆作响。
后来,我就一直没见到他,他彻底消失了。很多弟兄都说虎哥肯定冻死了,因为有人在城东的河岸上发现过一具尸体。
我给虎哥烧了纸钱,还照着馄饨店老板娘的模样画了一个女人烧给了他。火光映着我的脸,我就大声哭了,哭声在冰冻的世界里肯定十分阴森恐怖。
莽虎帮的弟兄们分成了好几派,三天两头起内讧,然后就解散了。那些稍年长的人都自创门派了,只剩下我和另外十余个年龄相仿的弟兄继续支撑着莽虎帮的班底。但我们从来都是小偷小摸,常常被同行的人嘲笑我们是一帮胆小鬼。每每那个时候,我都会像起虎哥。
但时间的流水以不被察觉的功力带走了曾经的记忆和伤痛,我慢慢不再那么想念虎哥了,只是偶尔在梦里会见到他赤膊着喊冷。
李承诺在离开三年之后找过我,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大人了,彼此指着对方嘴边那几根胡子嘻嘻哈哈地笑。
当晚他带我去城里最豪华的酒吧喝酒,我们都喝多了。旋转的五彩灯光,晃得我们眩晕。我们的声音被酒精沤得像一群老太太毫无力气,我们从酒吧出来后就相依相扶地走在大街上唱歌,一边唱一边吐。
我神情杌陧地说:“承诺,我只是个小偷。”
他怔了一下,然后一拳打在我的胸上:“不要说。”
“不!”我继续伤情地说,“我是个孤儿,但你可能无法想象,在经历十多年流浪生活之后,我却更加害怕孤单和寂寞!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虎哥对我好!可是,虎哥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就一个!可是我背着一个不光彩的身份,但你是堂堂李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他阻止我再说下去,他将双手搭在了我的双肩上,用一种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不管发生什么!”
我笑了笑,激动地对他颔了颔首,然后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却说不出话来。
“北莽,别再偷了。我给你一笔钱,你做点小生意也可以谋生,这样你的生活才光明正大……”李承诺真诚地说。
“其实,我也不想偷,可是你也许很难相信,偷这种事都会上瘾。我感觉自己告别不了翻墙爬窗的生活,除非我的手脚不在了……”我的内心迷茫极了,像是迷失在荒漠里找不到方向。
李承诺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
我们在十字街口分开,我走了很多步回头望去,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不动。他冲我挥挥手,然后大声喊到:“北莽,你一定能找到你的父母!”
那个时候我泪水夺眶而出,这个情景是那么亲切和温暖,让我回想起三年之前我将无助恐惧的他偷偷放出之后,他也曾这样对我说过。
第二天他就再次去了大洋彼岸。
我失落地认为我和李承诺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因为他不属于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时间从指缝里溜了过去,我甚至慢慢也淡忘了他。
只是当楚楚请求我帮忙去李氏集团偷文件的时候,李承诺的形象曾像闪电一般劈过我的脑海,使我头痛欲裂。然而,楚楚着女人很会魔法,她的一声请求让我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我在偷到那份文件的时候就立马撤退,也许我不至于被人发现。但该死的是,那个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李承诺。他从黑暗的走廊尽头缓缓地朝我走来,冲我微笑。他的笑让我浑身颤抖,我的手里黏糊糊的满是汗水,浸透了那几页纸。我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念头,比如我想到李氏集团因为这份文件的丢失而面临破产,而李承诺将失去如今优越的生活……这些烦恼的念头像几根错综复杂的藤蔓一般纠缠着我的神经系统,然后越缠越紧,直到我无法呼吸。
手电筒的光亮直射我的眼睛,让我心悸和眩晕。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触,只感觉到有无数只魔爪在分割着我的身体。
霎那间,世界消失了,一缕流雾把楚楚的身影遮在了迷茫的那边。然后我就疯狂地做梦,感觉自己像匹野马一样奔腾在时间的留影里。
李承诺在我断腿之后的再次出现让我害怕。我负疚地望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一拳过来,就骂我傻。我看着他的眼里闪动了水一般的光亮,我就抱住了他,像个小孩子似地哭:“我对不起你!居然跑到你家去偷!我真不要脸,偷自家兄弟的!”
他轻拍着我的肩,说:“一切都没事了!你说得对,我们是兄弟。你救过我。也许你不知道,我自小生长在锦衣玉食之中,可是我时常比你更寂寞跟孤单!直到那次遇到了你,在我惊恐失措的时候,你给了我一种温暖。我本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你给我了一种支撑和力量!你是我这辈子真正的朋友!每次从国外回来,我最惦记的是你!”他眼里酝酿着真诚的情感,说着说着他也落泪了。那是男人的泪水。
兄弟……
眼泪……
这是什么言语也无法表达的情状!
然而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李承诺。事实上,我和李承诺只见了三次,但在我的内心仿佛已经存在了一辈子!
断腿之后我再也没有出过门,每天躲在楚楚家的阁楼上阅读她带给我的小说。而李承诺也再没有出现过。
而如今,我拄着拐杖走在大街上。五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人也变得那么匆匆忙忙。身边的车流像巨大的漩涡将我淹没其中。王警官的声音像来自海底的呼唤,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李承诺已经死了,像是自杀,但也不尽然。
五年仿佛很漫长,像是盐酸慢慢腐化着人的生命。
我沿着环城河走着,阳光耀眼得让我发慌。拐杖摩擦着我的腋部,有些生疼。
城北的馄饨店依然做着营生,我从门口经过的时候,老板娘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去。她显然已经不认得我了。在她眼里,我应该永远都是十四岁的模样,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瘸子。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像多年前那样勾引一些已经开始发育但还不谙ing事的孩童们,我只明显地感觉到她老了许多。
昔日城西的聚集点如今已平地起了一座大型商场。我不知道过去的弟兄们是否依然出没在这里干点偷盗扒手的行当。他们是否猜测过我的消失,是否相互流传着我已经死去的消息。我因此想到了莽虎帮,也想到了虎哥。
我的眼睛里有点湿湿的,内心怀着难以言状的怅惘。我甩开拐杖,困难地蹲在商场的石阶上,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两片手掌心里,再也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来。
“北莽哥!”这个声音像是悠远却又真切的召唤。
我迟钝地抬起头来,眼前这个小子让我陌生。但他的眼里分明闪烁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意外相见的惊讶。
我盯着眼前这个清瘦少年的脸庞,恍如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我想说话,却引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眉头微微地蹙起,仔细地打量着我。他看见了我那被切断的左腿,他显然很诧异。
“北莽哥,是你吗?”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试探着问。
我借着拐杖困难地起身,朝他走去,目光始终在他的脸上巡回:“你是?”
他上前扶住了我,十分激动地说:“我是二狗!莽哥你忘了?”
“哦……哦!”我惊梦似地轻喊着。
十年了,恍如一场梦。多少个日日夜夜被交替而过,时间像一个伟大魔术师,把一个当年不懂事的小孩揠长成如今眼前这个小伙子。而我,也何曾不是在这样的魔法下长大的呢?
二狗是当时莽虎帮最小的成员,也是最受弟兄们照顾的。二狗是莽虎帮里最清白的,虎哥曾说不能脏了孩子,所以每次莽虎帮有行动的时候,都让二狗早早地睡去。而如今,世界像变戏法一样让二狗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抱住他,但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我选择了逃避。我慌张地说:“你认错人了。”说完我迅速地撤出身来,拄着拐杖努力地逃开。
他上前霸道地拦住了我的去路,先是无言,眼里酝酿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然后他不能理解地说:“很多弟兄都认为你死了,有人说你去偷李氏集团的当天晚上被活活打死的……那天所有弟兄都哭了。但庆幸的是,你没死。我相信自己没认错人,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希望你逃避!北莽哥,我们同是孤儿,自小流浪,同在莽虎帮称兄道弟、同甘共苦。虽然当初干着见不得人的偷盗行当,但我们的兄弟情谊不能受到歧视和亵渎!”他的语气是那么强烈和真挚!
他这一番话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在我面前猝然响起,我深深地被震住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甩开拐杖和二狗抱在了一起,就这样抱了很久很久,像是生死战场上幸存的一对兄弟。
我和二狗在附近一个简陋的小餐馆里喝酒。五年里我从来没碰过酒,即使心情再糟糕,也不曾选择用酒精麻醉自己。我一直以阅读小说来忘记自我,总希望自己是书里的某个人物,甚至是小猫小狗也好。
二狗告诉我说,在我消失的第二天,莽虎帮就彻底解散了,弟兄们各奔东西。二狗这些年靠干体力活养活自己,做过挑夫,进过砖窑,也下过矿井。很多弟兄受不了这种累人的差事,依然在夜里干点偷盗。近几年抓得严了,有几个被抓了进去至今没有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