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锦衣夜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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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

是该和黄汉碰个头了……黄梁局势平稳之后,黄汉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难以置信。当然,对外人来说,黄汉一直就是平静地躲在背后,不显山不露水,在黄梁一系列的动荡中,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外界不明真相的群众不知道黄汉在整个黄梁动荡之中所起到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关允却比谁都清楚黄汉的重要性,而且黄汉现在手中还握着一把藏在身后的利剑,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图穷匕见。

“蒋书记,下班了。”关允挂断黄汉的电话,就敲开了蒋雪松的门,提醒蒋雪松下班时间到了,言外之意是想请示蒋雪松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他就先走了。

“你先回吧,我等一个电话。”蒋雪松挥了挥手,“晚上的应酬,帮我推了。”

最近蒋雪松心情很好,各项事情进展顺利,呼延傲博低调退让,他掌控大局,黄梁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难免春风得意。尽管春天已经远去,盛夏已然来临,但在热火朝天的夏天,他的热情也空前高涨了许多,似乎前景一片光明大好。

今晚有开发商请蒋雪松吃饭,对方来头不小,想借开发区开发的东风来黄梁投资会展中心,本来蒋雪松很重视这一次的饭局,突然又推了,应该是受到了传闻的影响。

“好的。”关允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又被蒋雪松叫住了。

“小关,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一声。”

关允站住,见蒋雪松一本正经,他的心莫名紧张地跳了几跳。

“有些传闻你也听到了……说是调我去省建委,这事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蒋雪松一脸严肃地说道。

关允心中一沉:“蒋书记真要离开黄梁了?”

蒋雪松微微一笑:“也不一定,不过做好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也好。有一点你放心,我走之前,会妥善安排好你的下一步。”

迈着微微沉重的步伐,关允下楼,心中对蒋雪松的交底大有触动。

说实话,身为上位者,蒋雪松原本不必对他透露什么,更不用许他一个未来,甚至可以说,不到最后一刻,蒋雪松不说出实情也符合官场常态,但蒋雪松不但提前告诉他现在的形势十分不妙,还郑重其事地许以重诺,就不由他不感动了。

由此也说明,蒋雪松对他并不只是简单地当他是秘书或下级,而当他是一个在官场上并肩作战的同盟!

想想也是,一路走来,他为蒋雪松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确实做了许多事情,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他努力推动,蒋雪松在黄梁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局面。应该说,他之所以赢得蒋雪松的尊重,让蒋雪松放下市委书记之尊和他平等对话,是他自己努力奋斗和拼搏的结果。

归根结底,一个人想要赢得别人的重视,想要征得上级的认可,只有一条路可走——能力和实力!

能力可以通过学习和不断克服自己的缺点获得,而实力是在拥有了能力之后,被越多的人认可,实力就越雄厚。能力是基本技能,实力是能力完全获得认同之后的扩展影响力。

一个人还是要自身具备足够的能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五月末的黄梁,夜晚微风习习,微温的天气,不冷不热,十分舒适,夜空晴朗,依稀可见繁星点点,关允深吸一口飘荡花香的空气,心境莫名平静了许多。

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夏莱和温琳,再想起夏莱体内蓬勃生长的生命,蓦然就有了激动的感觉。没想到,他突然当了爸爸。

人生总有许多惊喜不期而至,尤其是夏莱的怀孕,对关允来说,更是生命中巨大的震撼,不仅仅在于他和夏莱几年的感情总算有了爱的结晶,也因为夏莱从此不再孤单,不再是一直被命运遗弃的女子。

温琳去了美国后,不时打来电话汇报夏莱的微小变化,比如胎动了,比如夏莱爱吃酸东西了,等等,事无巨细,就如转眼间由一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的女人一样。

其实刚到美国的时候,温琳初见夏莱,见夏莱大着肚子一脸幸福的准妈妈形象,她还向关允抱怨过几次,羡慕夏莱的幸福,也想自己生一个孩子,觉得只有有了孩子,她的人生才会完整。

不过在关允的劝慰下,她暂时收起了小小的心思,开始一心一意充当起夏莱的守护天使。是的,温琳的到来让夏莱非常开心,尤其是温琳对她的呵护和照顾,让她在异国他乡终于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她称呼温琳为她的守护天使,而且温琳还认夏莱未出世的孩子为干儿子。

其实夏莱并不知道怀的是男孩儿是女孩儿,温琳却一厢情愿从胎动的次数认定夏莱的孩子是儿子,还自作主张为他取名叫关让,是取允恭克让之意。不过说心里话,在为孩子取名的时候,温琳心中微有酸意,说是忌妒或许夸张,但要说羡慕肯定会有。

不过后来温琳又想通了,虽说夏莱最先怀了关允的孩子,最得上天眷顾,但相比她受的苦、遭的罪以及经历的磨难,她成为关允第一个孩子的妈妈,也是历尽苦难之后应得的回报。

出了市委大院的大门,关允向右一拐,安步当车。与黄汉约定的地点不远,走路不超过五分钟,他就没有叫车,而且他要顺道看看老容头。

老容头的烧饼铺又开张了。

年后从京城回来,老容头在孔县静心休养了一段时间,出了正月,在二月二龙抬头的当天又来到了黄梁,重打鼓新开张,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烧饼铺再次开门纳客了。

原以为关门一月之久的老容头烧饼铺会被人转身遗忘,不料重新开张的当天,哗啦啦来了一群人,全是老客户,将老容头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人还嘘寒问暖,关心老容头的去向,有人还以为老容头病了,热情地为老容头介绍医生。

老容头乐呵呵地迎接每一位客人,当天的烧饼全部免费奉送,一举打出了更大的名气,让他的老容头烧饼铺一时之间成为黄梁市民口耳相传的黄梁百家特色小吃店之一。

从此,老容头的烧饼铺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天下来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后来又雇了两个人帮忙,老容头牌烧饼还是供不应求。

其实,关允早就想让老容头关了烧饼铺,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没有必要再这么累,如果说以前他实力不济,而现在他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调动上百万资金为老人家安家。

当然,以老容头的财力,随便一幅名画或古玩拿出来都有可能价值百万以上,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关允说服不了老容头,只好由他去。

老容头的烧饼铺还是开在老地方,只不过比以前扩大了店面,关允赶到的时候,老容头正在收拾炉火。烧饼铺的生意集中在白天,晚上来买烧饼的人不多,这个时候,正是老容头难得的轻闲时刻。

雇用的两个年轻人是楚朝晖找来的远房亲戚,老实,肯干,很是让人放心,关允一来,二人忙热情地端茶倒水。

“来了。”老容头搬了个马扎坐下,“又有什么新闻?”

“夏莱怀孕了。”

“这可是一个大新闻。”老容头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一切已经云淡风轻,容家的种种都已是过眼云烟,不再成为他的羁绊,“你要当爸爸了,等于是人生又掀开了新的一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以后就会明白为人父母是多么不易了。”

一句话说得关允黯然神伤:“我这个便宜爸爸肯定不会称职了,夏莱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会回国……”

“有时间就飞过去看看她,人要珍惜现在,有许多事情错过就永远无法挽回了。”老容头宽容地笑了笑,“你也别自责了,人生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岂能尽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就好了。”

“老容头,你还说我,我还想说说你。你现在一把年纪了,也该歇歇了,何苦还天天这么劳累?又不是非要靠卖烧饼吃饭。”

“小关子,你说我把烧饼铺开到燕市去,生意会不会更好?”老容头没接关允的话,直接岔开了话题,“我想好了,黄梁的烧饼铺就交给楚大、楚二经营,我去燕市再打下一片天地,怎么样?”

听了老容头的话,关允心中莫非一动,莫非他调往燕市的命运是注定了?想当年老容头提前来黄梁布局,当时他还没有看清局势,结果不久之后他就被一纸调令调来了黄梁,而这一次老容头直接点明要去燕市打下一片天地,难道是说大局已定?

官场如棋局,一般人或许只能看一步,高手可以看两步,如老容头一样深不可测的高手,或许可以看三五步之多。如果说他前往燕市一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老容头提前前往燕市替他开局,会先从哪里入手?

蓦然,关允想到了一个切入点。

后续第二步

“去燕市开烧饼铺也可以,我不反对,但我想提一个建议,成不成?”关允笑眯眯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的态度真诚得没话说。

老容头却不上关允的当,连连摇头:“不用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你一边儿待着去。”

“哈哈。”关允哈哈一笑,“我是为你老人家好,你去燕市开烧饼铺,人生地不熟,难免被人欺负。燕市是新兴城市,据说治安比黄梁差多了,你一个人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所以我建议你去燕市找一个人帮忙,让他帮你找好地方疏通好关系,只要他出面,保证你的烧饼铺可以开得红红火火。”

“行呀,有现成的关系不用就太不聪明了,你说的这人是谁?”老容头好像妥协了,不再坚持己见。

“齐昂洋。”

“把他的电话给我,我要是去的话,就去找他。”老容头答应得十分干脆。

留下齐昂洋的电话,关允告别了老容头,出了烧饼铺向前走出不远,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烧饼铺的门口,老容头孤独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一瞬间他的心又被触动了,心中莫名感动,比起蒋雪松对他的厚爱,老容头对他的关爱如润物细无物的春雨,一点一滴都融入到了生命里。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老容头……关允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老容头,为他遮风避雨,让他颐养天年。

看看时间,现在过去正好不耽误赴黄汉之约,关允也就没有加快步伐,而是匀速前进,才走不远,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身后有了尾巴。

在郑天则死后的黄梁,又经过蒋雪松打黑的重拳出击,黄梁现在是天下太平,还有谁会派人跟踪他?除非是黄汉。

但又不可能是黄汉,黄汉约他见面,应该是要和他摊牌,就黄梁近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做一个了断,换言之,黄汉可能会向他提出交换条件。

至于黄汉要交换什么,关允现在还不好妄下结论,但肯定和目前的黄梁局势有关。也正是基于即将和黄汉面对面交流的判断,黄汉不可能再做出派人跟踪他这种无聊的事情,而且就关允所知,一直以来,黄汉对他信任多过防范。

放眼整个黄梁,能做出派人跟踪他的事情的人,唯呼延傲博一人而已,但呼延傲博现在身边无人可用,再说,呼延傲博调离黄梁在即,心思也不在黄梁了,应该不会无聊到派人跟踪他,再说了,跟踪他何用?

怪事,到底是谁呢?

关允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甩掉身后的尾巴,正好前面有一条小巷,小巷年深日久,属于被城市的发展遗忘的角落,路灯坏了,没人修,漆黑一片,他就一闪身拐进了小巷。

小巷窄不过两米,空无一人,繁华的大街近在咫尺,却如同两个世界一样。一进小巷,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再加上周围高楼林立,小巷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关允先入为主,先一步进入小巷,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几秒钟后,适应了黑暗,眼前人影一闪,不出所料,身后的尾巴跟了进来。

是个黑衣人,通身上下紧身黑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关允眼睛适应了黑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眼前一米之外站着一个人。主要是来人不但一身黑衣,而且走路轻巧如猫,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

“是不是在找我?”

关允见来人在他身前站定,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的样子,不由呵呵一笑,开口出声。

来人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想到关允这么镇静,而且还会主动现身,她惊叫一声,向旁边猛然一跳,摆出了准备随时出手的姿势。

如果不是她惊呼出声,关允还真不知道她是一个女人,虽说她一身紧身黑衣包裹之下的身材曼妙玲珑,一眼就可以从细腰宽臀的体型看出她的性别,但关允只顾弄清是谁在背后跟踪他,也下意识地认为跟踪他的人肯定是男人。

等她惊呼出声之后,他才将她的身影和声音结合在一起,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女人。

女人也好,男人也罢,就一个人,关允也不怕,嘿嘿一笑:“跟了我一路,也累了,坐下聊一聊吧。”

路边,也不知谁放了一块大青石,长两米宽一米,平整光滑,应该是经常有人坐在上面晒太阳,上面光洁如镜,如一方平台。

关允好心地请对方坐下聊聊,对方不领情也就算了,却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朝关允迎面踢来。

好嘛,一言不合就抬腿踢人,关允也不是好欺负的,关允向右一闪,躲过对方的招式,顺手一伸,使施出一招海底捞月,右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右腿。

入手之处,隔了一层衣物的小腿弹性十足,比起温琳的健美有过之而无不及,应该是常年锻炼的结果,用楚朝晖的话说就是——是个练家子。

关允进入官场以来,见过不少练家子,保镖也好,兼职司机的国安人员也好,都有几把刷子,都有过人的身手,但视线范围之内的练家子全是男人,还真没见过一个女人。当然,女保镖也有,但真正面对一个身手不凡的女高手,对关允来说还是第一次。

不过让关允意外的是,第一次面对身手不凡的女高手,他却是一击得手,是巧合还是意外?不管是哪一种,既然他抓住了对方的小腿,抢占了先机,大好机会就不能放过。他右手用力向上一提,顺着对方的小腿朝大腿进发,身子向前一挺,迅速逼近到对方身前半尺之内。

关允论武力不如雷镔力,论战斗力不如刘宝家,但论战斗经验和眼光,刘宝家和雷镔力绑在一起也不如他一个,只一交手他就看出了对方的优劣——善于远攻,疏于近守,所以他才近身攻击。

一般来说二人交手,要么远攻,要么近交,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只有一个目的——制敌取胜。关允欺身向前的同时,也做好了对方会迅速回退的心理准备,不料对方退是退了,却一时慌乱,脚下一滑,直直就向后摔去。

奇怪了,以对方敏捷的身手,不至于一招之下就惊慌失措,而且关允的身手并不快,对方完全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可以从容躲开并且还击,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如此不济,一招之下就自乱阵脚。

再一想,关允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他一手扳起对方右腿,身子向前一挺,另一只手向前去推——如此古怪的姿势就如霸王硬上弓一样,联想到对方是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份,对方慌乱之下不出错才怪。

出错也就算了,她向后一仰,身子一倾,朝后便倒,倒就倒好了,却不想放过关允,右手向前一伸就抓住了关允的衣领,然后用力一拉……

关允右手没有放开对方的右腿,左手刚刚搭到对方肩上,冷不防被对方抓住衣领,再加上身子前倾的力量,他也站立不稳,身子猛然向前一扑。随着对方后仰的力道,二人如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后仰一个前扑,滚在了一起。

正好就躺在大青石上。

大青石还真如一张石床,就是硬了一些,不过关允没事,他身下有一个弹性十足、肌肤如玉的玉人。还好,在倒下的一瞬间,对方松开了手,向后一支,而关允也用一只手支撑在了大青石上,借助二人的联手之力,才不至于让对方重重地摔倒。

否则,自身的力道再加上关允的一压之力,对方非得摔昏过去不可。

饶是如此,对方也是忍不住*一声,被关允全方位压个正着,关允并不重,但冲击之力不小,压得对方娇呼出声:“流氓,滚开!”

平心而论,关允不是流氓,不过他现在的姿势确实很流氓——压在对方身上不说,一只手抱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抱起右腿,就和强迫对方就范一样。

若是平常,关允肯定大呼冤枉,现在则不同了,对方一路跟踪,肯定不怀好意,现在被他制服——不管是以什么姿势制服,总之他掌控了主动权就是胜利。他嘿嘿一笑,身下稍一用力:“我是流氓我怕谁,说,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黑衣女子被关允压得再次惊呼出声,脸红如血,在漆黑的夜色中,娇艳如一朵散发迷人芳香的黑玫瑰,既有动人心魄之美,又有意乱情迷之态,离得近了,关允终于看清身下女人的面孔是怎样一副颠倒众生的容颜。

或许是此情此景的激情,或许是女人仰躺时和站立时容颜稍有差异带来的震惊,当关允看清身下女人的容貌时,蓦然心惊:“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对方恼羞成怒,用力一推关允,“臭流氓,快滚开,你压疼我了。”

“我本来不是流氓,但被你当成了流氓,不流氓一次,也对不起你的想象。”关允嘿嘿一阵冷笑,“想让我怎么收拾你?”

各有想法

“啊!”对方被吓到了,用力一推关允,却推不动,反倒被关允压得更紧了,她就不敢再嘴硬了,“你先下去好不好?下面是石头,很硌人。”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什么跟着我,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放开你。”关允得理不饶人,反倒有意动了动身子,“怪不得都喜欢当人上人,压在别人身上,确实很舒服。”

“你……”黑衣女子几乎要被气哭了,娇小的鼻子一皱,泪水在眼圈中打转,脸上的冷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是坏人,跟着你纯属好玩,觉得你身上很有演员的气质,想请你来影视圈发展……”

关允差点没被逗得哈哈大笑,也别说,这个黑衣女子不简单,一边装可怜一边演戏,还真有三分像,不过却骗不了他。他的右手在她的大腿上一路向上滑动,左手向下,就落到了她的右胸上,感受到手中柔软宜人的手感,再配合他假装的狞笑,还真有要破门而入的冲动。

“说不说?”关允森然一笑,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不过没办法,为了问出真话,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说的话,别怪我用强了。”

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的关允,不调戏女生,不偷看女生洗澡,现在却强压在一个女孩儿身上,还要不时做出意图不轨的动作,确实是平生第一次。

黑衣女子再是身手不凡,现在浑身酥软被关允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娇羞再加上女性天生的娇弱,再有一身本事也施展不出,她终于支撑不住了,带着哭腔向关允求饶:“关允,我说了,你饶了我吧……”

漆黑一片的无名小巷,承载了刘文汶刻骨铭心的心伤,她从小到大守身如玉,连男人碰她一手指都觉得难受,现在却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推倒,还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差一点就……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羞愧难当,直想咬死压在她身上的关允。

她二十多年一直爱惜的宝贵身子,被关允压了不说,还被他摸来摸去,险些摸到了最隐私之处。以前她还觉得关允行事有君子之风,现在彻底改变了对关允的印象,关允在她眼中被贴了三个标签——臭流氓、伪君子、大色狼。

如果让关允知道刘文汶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一定会大呼冤枉,虽然他将刘文汶压在身下,却只是出于义愤或说是策略,并不是真心想占刘文汶的便宜。

只不过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必须采取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何况他压在刘文汶身上,也是一时阴错阳差,并非有意为之。

在刘文汶言简意赅的叙述中,关允知道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了刘文汶的来历。

上次在燕市一下高速公路出站口就被截留的一幕,还在关允的脑海中清晰地保留着,最后有一个黑衣女子问了他是不是关允之后,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的情形,他也一直未曾忘记。没错,被他压在身下的刘文汶就是当时的黑衣女子。

刘文汶是拳头帮老大刘文超的妹妹。

上次在燕市的第一次交手,姑且称之为交手,实际上自始至终刘文汶并没有和关允正面相对,只是在最后时刻刘文汶开车冲击关允未果,后来她问清了关允的名字就逃之夭夭了。刘文汶对关允临危不惧的表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关允威名赫赫,最年轻的黄梁一秘,最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而且关允还和燕省第一公子私交甚好,她几乎压抑不住要深入了解关允的强烈念头。

也是刘文汶从小到大自视过高,在她的圈子内,还从来没有一个同龄人如此的优秀。对关允越好奇,她就越关注关允的一举一动,想方设法调来了关允的资料,从他的家庭到他的学业,再到他在孔县的经历,以及他调到黄梁之后的所作所为,在看似简单的经历背后,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偏偏刘文汶是一个凡事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的好奇心上来后,怎么也收不回去,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而且上一次的一战,她准备充分,却还是功败垂成,就让她很不服气,非要再胜一局。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想上面突然传来指令,要求三大帮各派一人到黄梁威胁关允,不管采用什么手法,只要让关允感到害怕就行,至于为什么要恐吓关允,上面没有解释,只要求三大帮照办。

菜刀帮和斧头帮是如何执行上头的指令,刘文汶不管,她只管自己。虽说哥哥刘文超不想让她亲自出马,但她还是说服了哥哥,让哥哥相信只要她亲自出面,必定可以无往不利。

本来一开始一切顺利,眼见可以得手之时,不想关允却反手一着将她制服,刘文汶欲哭无泪,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关允的本事。现在被关允压在身下好一顿欺负,从未被男人亲近过的清白之身就这样被关允摸了一遍,她又气又羞,如果不是不想让关允嘲笑她的无能,有意在关允面前假装坚强,她的眼泪早就汹涌成河了。

“好了,我说完了,你该放我走了吧?”刘文汶只大概一说她为什么要跟踪关允的内情,许多内幕自然略过不提,她用力一推身上的关允,“起开,关流氓。”

关允既然知道了真相,也就不好意思再压着刘文汶不放,从她身上起来,跳到了一边,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文汶,压了你半天,让你受屈了。”

刘文汶起身之后,凶狠地瞪了关允一眼,本想说几句硬话,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你记住今天的事情,关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还回来。”

“走好,不送。”关允心里有数,如果正面交手,他未必是刘文汶的对手,如果说金一佳练跆拳道是为了强身健体,那么刘文汶的一身功夫显然不是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而是招招制敌的真本领,类似于军体拳,注重实战效果。

所以,刘文汶如果不是实战经验不足,再加上女性天生的心理弱势,他很有可能就被对方制服了。由此也说明,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哼!”刘文汶空有一身功夫却没有自信,只是冲关允冷哼一声,扔下一句冰冷的话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后会有期!”

这应该是刘文汶第二次对他说后会有期了,关允摇了摇头,暗道一声侥幸,这一战,胜之不武。

刘文汶透露的消息,让关允更加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已经进入了幕后巨手的视线。不,准确地讲,他已经成为幕后巨手重点防范的另一个对象,说不定有一天,还会成为幕后巨手的重点清除对象。

想想也是,幕后巨手就算不会因为郑天则最后的下场而迁怒于他,也会因为他将郑天则的遗留资产全部转移一空而恼羞成怒。五亿元的巨款不是小数目,哪怕幕后巨手是省部级高官,也会因为损失惨重而暴跳如雷。

更何况,他直接将其中三亿多资金下发到了百姓的手中,等于是说,不管对方如何不甘心,也不管对方怎样气得吐血,至少五亿元中的三亿元是收不回来了。

只凭这一点,幕后巨手就算想要了他的性命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说,他不管去不去燕市,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安稳日子了?

关允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快步如飞离开了小巷,不多时就来到了和黄汉约定的地点。

黄汉约关允在一家名叫一招鲜的饭店吃饭,一招鲜饭店并不大,档次也不高,也不是什么特色饭店,装修风格也微嫌陈旧,门前红色泛白的灯笼有些年头了。

来到楼上,推门进去,黄汉正一人坐在偌大的桌子前发呆。

说来关允有一段时间没见黄汉了,黄汉似乎瘦了几分,眉头紧锁,正在发愣,见关允进来,才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说道:“关大秘来了。”

房间内就黄汉一人,今天的饭局不是饭局,应该是话局了。

关允和黄汉是老熟人了,就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题:“黄局,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先坐。”黄汉招呼关允坐下,亲自为关允倒了一杯茶,“关大秘,你来黄梁也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黄梁发生了很多事情,可以说风起云涌,现在黄梁的牌洗得差不多了,是该想想下一步了。”

黄梁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黄汉在背后也做了许多事情,可以说,黄梁有今天的局面,黄汉功不可没,那么黄汉直截了当地提到下一步,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而且在黄汉身上,也有许多关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秘密,比如八里屯悬案,比如郑寒之死,再比如郑天则之死,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黄汉手中还掌握了奥迪汽车*店案件的最终裁决权!

黄汉的算盘

“什么下一步?”关允接过黄汉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笑眯眯地问道,“黄局是关心黄梁的下一步,还是你个人的下一步。”

“不是黄梁的下一步。”黄汉直视关允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的下一步,是说我个人的下一步,也包括关大秘的下一步。”

关允放下茶杯,也收起了笑容:“黄局的意思是?”

“关大秘的下一步和我的下一步,应该是共同的下一步。”黄汉一只手放到桌子上,有意无意地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了轻微的咚咚声。

果然,黄汉要摊牌了,关允不动声色地问道:“黄局的话,我不太明白。”

“听我讲一个故事,关大秘就明白了。”黄汉总算笑了,虽然笑得有三分神秘四分得意,不过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一丝诚意,“故事有点长,我们边吃边说吧。”

上菜了。

一共五道菜,都是传统风味的菜肴,有一品酱大骨、笨鸡蛋炒地皮菜、脆皮鸡、土豆丝外加一碟花生米,虽不丰盛,却很实惠,而且味道纯正,香而不腻。

关允刚才和刘文汶折腾一气,也饿了,就埋头一顿大吃。黄汉也不说话,低头专心致志对付一块大骨头,二人倒有意思,谁也不说话,在沉默中全力以赴解决温饱问题。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单纯比数量,黄汉获胜,但如果就质量而言,又以关允通吃会吃而小胜一筹。二人吃饱喝足,对视一笑,忽然哈哈大笑。

“我一直觉得关大秘是同道中人,以前还不敢肯定,现在放心了。”黄汉举起了酒杯,“敬关大秘一杯。”

关允和黄汉碰了杯,笑道:“黄局,有什么话就尽管开口,现在没外人,再说,我们之间虽然有秘密,但也有很多的共同点。”

“是呀,我们之间的秘密有很多,不过相信过了今晚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黄汉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足有三两多,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一放,“关大秘,你一来黄梁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点,你肯定心里有数了?”

“有数,有数得很。”关允知道黄汉要摊牌了,他也不急,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粒花生米,“郑天则想置我于死地,呼延傲博很不喜欢我,估计就连黄局你,当初也不看好我,我刚来黄梁的时候,差不多是四面楚歌。”

“何止四面楚歌,简直就是十面埋伏。”黄汉也夹起一粒花生米,却不放到嘴里,而是端详了几眼,又放了回去,“你刚来黄梁不久,就不断有人找你的麻烦,跟踪你,调查你,甚至想阴你,有几次差点就得手了……”

关允一瞬间想起了什么,手一松,花生米落到了桌子上:“有几次我感觉身后有尾巴,后来突然就没有了,难道是黄局替我清理了?”

黄汉笑而不语,默认了。

关允心中大跳,原来黄汉暗中替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想起有好几次感觉身后有危险逼近,后来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于无形之中,敢情是黄汉在背后出手了!如此说来,几次重大事件奇怪的转折点,从八里屯到郑寒之死,再到赵彪之死,应该都是黄汉的手笔了?

怪不得!关允心中大震,其实他早就应该猜到是黄汉了,只是一直不敢肯定而已,黄汉躲在背后,从替他挡下明枪暗箭,到帮助他和齐昂洋从八里屯命案中从容脱身,再到逐步瓦解郑天则势力集团,他还真是一把锋利无比却杀人不见血的快刀。

问题是,黄汉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又是谁的人?

关允举起酒杯,双手举过头顶:“黄局,我敬你一杯!”如此郑重其事地敬酒,一切尽在不言中,是为感激黄汉在暗中为他所做的一切。

不管黄汉是基于什么目的,关允都没有理由不感谢黄汉的帮助。同时他也明白,一个默默下注并且不提回报的人,必定是一个极其冷静并且心智坚定的人,他并不是不期� ��回报,而是时候不到,一旦他认为时机成熟了,提出的条件会让你无法拒绝!

黄汉和关允碰了杯,却没有喝,而是缓缓放下了杯子:“关大秘先不要谢我,等我说完话,你如果还想谢我,我肯定奉陪到底。”

关允也放下了酒杯:“好吧,黄局就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别再中间断句了。”

“好。”黄汉站了起来,双手一背,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走到关允身后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老弟,你能想到的黄梁所有的悬案,背后多多少少都有我的影子,我这么一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虽说黄汉说得还是很含蓄,但其实也很直白了,等于是间接承认了黄梁所有出人意料的转折背后,但凡不是关允亲自出手的节点,都是黄汉在背后推动的结果。等于是说,黄汉认下了诸多命案,郑寒、赵彪以及八里屯命案,等等。

虽然话都挑明了,关允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相反,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黄汉既然敢当着他的面承认手中犯下了许多命案,那么潜台词就是黄汉要么会杀他灭口,要么会向他提出诸多要求,要么是要和他结成攻守同盟。总之,秘密是一把双刃剑,剑一出鞘,不见收获不会收回。

当然,黄汉肯定不会杀他灭口,那么毫无疑问,黄汉是另有所图了。

一个人将最深的秘密透露给另一个人,就相当于交出了所有底牌,等于是赤膊上阵,接下来,黄汉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他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一个敢于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可怕的对手——尽管关允并不愿意称黄汉为对手,但实际上黄汉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同盟。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提了。”黄汉并没有顺着上面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跳跃到了现在,“听说蒋书记和呼延市长都要调出黄梁了,蒋书记一走,关老弟,你何去何从?”

关老弟的称呼比关大秘更有人情味,微小细节的变化流露出的是黄汉心态的变化,如果说刚才他向关允表明,他在背后为关允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替自己加分,那么以关老弟相称,就是他想拉近和关允之间个人感情的努力。

关允自然听出了黄汉对他称呼上的转变,他微微点头说道:“蒋书记和呼延市长是不是真要调出黄梁还不好说,退一步讲,就算蒋书记真的调走了,相信他调走之前,会为我安排好下一步。”

“坐等安排,不是你的性格呀,关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

“自己的前途,应该自己争取,黄梁毕竟太小了,去省城发展才是王道。关老弟,你和金家还有约定,想要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达到正职实权正处的目标,在黄梁这个地方,很难实现。只有去了省里,也许才有机会。”黄汉笑了笑,“我觉得眼下对你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机会?”关允假装没听明白,心里却想不明白黄汉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去向,“能去省里固然是好事,不过最后是什么情形,还要看组织上的安排。”

“关老弟,你就不要和我打太极了,如果你一心想调到省里,我敢说,只要你去运作,十有八九会成功。”

关允终于摸到了黄汉的思路,笑道:“黄局从开始关心我的安危,到现在又关心我的去向,真是让我感激不尽。”

“哈哈,关老弟,你不厚道呀。”

“黄局,你也不厚道呀,绕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你的真实想法,这样不太好吧?”关允打起了哈哈。

“很简单,关老弟,我希望通过你的关系,促成我调离黄梁调往省城。”黄汉不再原地踏步,直接说出了真实想法,“说句心里话,我还想去省城和你并肩作战,在省城打出一片天地。”

关允沉默了,低头沉思了半晌,抬头说道:“黄局,说实话,如果你想调往省城,凭你的实力和运作能力,应该不成问题。”

“调往省城并不难,难的是,调进一个满意的去处。”黄汉如实说道,“我想去的地方有两个,首选燕市公安局,备选省公安厅。省公安厅还好说,想进燕市公安局,难度很大。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能进燕市公安局,对你在燕市的安全和发展,也是利好的大事。”

至此,关允完全理清了黄汉的想法,黄汉是想和他同进共退,有意和他同去省城联手开局。如果说在黄梁他是明黄汉是暗,那么如果此次能够同去燕市,黄汉是要和他公开联手了?

黄汉就这么看好他?

黄汉就这么想去燕市大展手脚?

在关允犹豫的当口,黄汉又加了一把柴:“关老弟,以前的种种就当是我送你的开胃菜,如果我现在再端上一盘大餐,你怎么想?”

关允一愣:“什么大餐?”

“呼延傲博的身家性命!”

身家性命

黄梁的夏天,因为愈演愈烈的传闻,比往年更加炎热了几分。

传闻还是关于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调动。

和前一阶段云山雾罩的传闻不同的是,进入六月之后,伴随着陡然转热的天气,传闻也如夏天的阳光一样明朗而清晰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风声,蒋雪松是否调任省建委主任暂时还没有确定,但调离黄梁已成定局。和蒋雪松去向不明前途未卜的处境相比,呼延傲博升任秦唐市委书记,差不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省委组织部已经正式启动了呼延傲博的考核程序!

作为黄梁一战的胜利者,蒋雪松本该政绩在手高枕无忧,而且他还有两年的任期,完全有机会有时间在黄梁实现终极梦想,却终究抵挡不住上层的勃然大怒,眼见胜利在望,果实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却还是要被调离。

据传,在针对蒋雪松是去是留的问题上,省委主要领导意见分歧很大,最初,章系峰本想安排蒋雪松调任省文化厅厅长——比省建委主任还有所不如,但陈恒峰不同意。他认为蒋雪松在黄梁一任上的政绩有目共睹,如果将一个大有作为深得民心的市委书记毫无理由地调到文化厅,会寒了许多地市一把手的心。

最后在陈恒峰的力挺下,章系峰退让了——只不过退让了一步,算是给了陈恒峰三分薄面,拟调蒋雪松为省建委主任。

据说,为此陈恒峰气得不行,虽说蒋雪松不是他一系的人马,但他既然为蒋雪松开口了,身为省委二号,章系峰多少也要考虑一下他的意见。好嘛,他堂堂省长的面子就只是一个省建委主任和省文化厅厅长之间的差距?

欺人太甚!

蒋雪松和陈恒峰并无多深的交情,按说陈恒峰犯不着为蒋雪松出头,但有时候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陈恒峰想拿蒋雪松的调动来证明他的存在和权威,而章系峰丝毫没有将他这个省长放在眼里时,蒋雪松的调动就不是一次章系峰公报私仇的小事了,而是上升到了省委书记和省长之间的第一次较量。

蒋雪松意外地成了省委一号和二号第一次交手的支点。

当然,如果仅仅是章系峰和陈恒峰之间的对峙还好说,以陈恒峰在燕省的根基,他即使贵为省长,也和树大根深的章系峰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他性格又远不如章系峰强势,虽然名字中同有山峰,取山高我为峰之意,但和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相同的是,群山之中,只能有一座最高峰。

本来在蒋雪松调离黄梁的问题上,身为省委三号人物的齐全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有意避免卷入其中,但在陈恒峰介入蒋雪松调动事件之后,事件的性质就陡然一变,由一起普通的人事调整上升成了政治事件。在这种情形下,齐全再置身事外就不合适了,毕竟,他是主管人事的省委副书记。

谁都知道齐全在省委多年的立场一直是坚持原则,帮理不帮亲,而且低调内敛,从不显露锋芒,经常让人遗忘他的存在。在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的光芒下,他作为主抓人事的省委三号人物,在燕省几次重大人事调整中似乎都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

一个没有声音的省委领导是没有权威的省委领导,人在官场,发言权大于一切,没有发言权就没有表决权。因此,在章系峰和陈恒峰之间因蒋雪松的调动第一次上演一场重量级碰撞时,正当省委无数人都期待光芒四射的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表明态度时,却不承想,胡峻议出人意料地在蒋雪松调动一事上保持了沉默。

同时,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向来低调的齐全却及时表明了态度。

“蒋雪松同志为黄梁的发展付出了大量的心血,黄梁的各项成就有目共睹,我个人认为,现在调蒋雪松同志离开黄梁不太合适,时机不对。从为黄梁和黄梁百姓的考虑为出发点,关于蒋雪松同志的任命,是不是太轻率了?我觉得有必要再多议议。”

齐全态度鲜明地站在蒋雪松一边,让省委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轻易不开口的齐全一开口,分量极重,让章系峰也不得不慎重三分。

就在省委一干人都以为齐全金口一开,章系峰必然会退让三分时,不料才隔几天就又传出风声,省委组织部不但正式提交了关于蒋雪松调任省建委主任的提议,而且还启动了呼延傲博调任秦唐市委书记的程序。等于是说,章系峰没给陈恒峰三分面子,也没有理会齐全的反对意见,悍然继续推动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霸道、强势、丝毫不在意别人想法的无耻嘴脸一览无余!

齐全在省委多年,给人的印象是低调内敛并且平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时候,就连和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对他的评价也是极高,称和他一起工作如沐春风,夸赞他有谦谦君子之风。

确实也是如此,即便有工作上的分歧,齐全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误了公事,但这一次,他确实怒了。章系峰的霸道在于从来不予商量,说一不二,表面上开个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听完意见之后转身就将所有人的意见抛到脑后,还是继续推动他的想法,似乎所有人的意见只是放屁一样。

齐全一怒的结果就是,组织部上报的提议,不管是蒋雪松的调动还是呼延傲博的升迁,他都压下不批,他倒要看看,章系峰能奈他何!

比起齐全的含蓄,章系峰的动作不但迅速,而且直接——组织部越过齐全,直接成立了考核组,即日启程前往黄梁对呼延傲博进行考核。

还好,只先考核呼延傲博而没有考核蒋雪松,等于还是给了齐全一分薄面,不过也就仅仅是一分而已。

好一个章系峰,够强势,想提拔呼延傲博,想打压蒋雪松,谁的面子也不卖,不管是陈恒峰还是齐全,谁的话在他面前都没有多少分量。言外之意就是,他在省委要唯我独尊,哪怕省长和省委副书记联手,也别想动摇他省委一号的地位半分。

省委的局势到底是怎样的紧张,关允不身在其中自然不得而知,不过省委有风,黄梁必然会随风动荡,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呼延傲博由前一段时间的沉默和低调突然变得高调和张扬了。

在冲击市委大院事件过后,在蒋雪松完全掌控了大局并且定了黄梁的发展方向之后,呼延傲博先是病休了几天,上班后还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成天无精打采,人也衰老了七八岁一样,似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

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呼延傲博除了主持召开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之外,其他会议,要么不发一言,要么附和蒋雪松的意见。堂堂的市委二号人物成了摆设,让无数人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年呼延市长是怎样的意气风发,看如今,竟成了这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谁知形势变化之快,就如五月的庄稼一样,风一吹,转眼就是瓜熟蒂落开花结果,花——开的是蒋雪松的花,果——结的却是呼延傲博的果!

在之前刚刚有升任的风声传出时,呼延傲博还没有表现出异常,依然低调而沉默地上下班,仿佛万事不过于心,不过在他极力掩饰的低调之下,已经隐隐透露出一丝得意的姿态。

而当省委组织部考核组即将莅临黄梁的风声传出之后,呼延傲博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一改先前的低调和沉默,从台后瞬间跳到了台前,不但开始大张旗鼓地视察工程项目,而且还接连召开了几次政府常务会议,就黄梁当前的经济形势和今后的发展大讲特讲,摆出了一副指点黄梁江山的姿态,瞬间风头就盖过了蒋雪松。

是呀,风头不盖过蒋雪松怎么成?三年的努力一朝被蒋雪松打得粉碎,呼延傲博打碎牙齿和着鲜血往肚子里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好了,蒋雪松功败垂成,即将被边缘化,而他有望高升成为秦唐市委书记,如此结局,之前谁能想到?

想到得意处,呼延傲博一人曾在办公室几次哈哈大笑,蒋雪松也好,关允也罢,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尤其是关允这个坏人,为虎作伥,帮助蒋雪松打得他差点兵败黄梁,现在好了,蒋雪松都不能拿他怎样,关允一个屁大点儿的秘书,除了眼睁睁看着他平步青云,还能做些什么?

去做你的大头梦吧关允,想阻挡我前进的脚步,就凭你?还是滚得远一点好,省得被一脚踢进臭水沟。

正当呼延傲博得意扬扬趾高气扬地在市委大院重新恢复以前的狂放时,就在省委组织部考核组莅临黄梁的当天,一则关于呼延傲博的传闻平地起风,瞬间刮得黄梁市委天昏地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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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其他书: 中道 问鼎记(全) 男人都是孩子 运途3 运途2 运途1 交手3:最后一战 官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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