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教职员工的工资拖欠了两年多，过了年就三个年头了。教职员工年复一年干着繁重的活，却领不到薪水，没几个人愿意上班，没几个人有劲头教课。钱海的女儿钱梦吴学习持续下降，从班里排名前十名下降到后十名。钱梦吴学习下降，当然与老师拿不到工资消极怠工而不用心教学有关，也与吴梦受伤后，生活上没有过去照顾女儿那么细致，使钱梦吴身体素质下降，经常生病请假有关，还有与转学不成而折腾掉了学习兴头有关，还有与父母时常吵架和家里经常来客人打扰等有关。

吴梦把女儿学习成绩单扔给钱海，问他怎么办。钱海一筹莫展，帮她找原因。找来找去，女儿还是那句话：学校不好，怎么怪我不用心学习呢！

吴梦把一肚子气撒到钱海身上，要钱海想办法。钱海为女儿报了个学习班，周六周日给辅导功课。

吴梦说：一周两日陪女儿补习，我一天，你一天。

钱海说：财政局哪来的休息日？

吴梦说：女儿考大学是大事，你腾出时间来帮孩子理所当然！

钱海说：我只能尽力。

吴梦厉声说：不是尽力，是要使全力！

钱海说：好、好、好。

钱海每当面对孩子学习这个话题，只能向女儿和妻子说好话。尽不到父亲的关爱之心，他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还有让钱海和吴梦难受的，是女儿心理的变化。自从女儿从一中回到原校，好像自信与自尊受到了伤害，常常闷闷不乐的。虽然老师看在吴梦和钱海的面子上，对他们女儿格外关照，但女儿少了以前的快乐，无论吴梦和钱海给她买什么好东西和拿什么好吃的哄她，但她总是显得不开心。吴梦对女儿学习十分担忧，这样的精神状态，是一种失去自信心的状态，或者是失去自尊心的状态，要使她恢复起快乐和自信来，好像很难。吴梦和钱海着急，这样下去，要考上大学，看来无望。

令吴梦着急的事还有，女儿同学中，已有家长联系送孩子出国学习的事了。有的联系了美国，有的联系了英法，有的联系了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听着这些外国学校的名字，简直让吴梦羡慕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让吴梦心里更为慌乱的是，山川县大多有权有钱家庭的孩子，在国内上不到好学校的，都选择了出国上学。出国上学回来，硬邦邦的文凭就是进好单位的“敲门砖”，一般都能进好“门楼”。当然，出国上学虽是好，一年学费至少得十多万元，要把本科和研究生读完共七年，得一百多万元。这么大一笔开支，在她家是天文数字。她和钱海每月工资就那么点儿，要攒出这么多钱，几乎得不吃不喝一辈子。钱海不让收礼，俩人工资每月花尽，这么多钱从哪里来，吴梦一想这么大笔钱就浑身出冷汗。钱让她太心焦，实质是女儿让她太心焦。女儿如果考国内的学校，现在这学习快速滑坡的状况，不要说考二本，连三本也够呛。这意味着，不送出国上学，几乎无学可上。

世上有些事情就很巧，有人在想钱的时候，钱也在想她，也不是钱在想她，而是有人在为她想钱。正当吴梦为钱犯愁，已经不是犯愁，已经是闹心的时候，她的局长——国土资源局局长王开来，正在给她准备一笔钱，是一大笔钱，且这笔钱已在走向吴梦口袋里的路上。

下午快下班时候，王开来到吴梦办公室，叫她参加个饭局。局长叫她参加饭局，她也不敢多问，也不敢说给女儿要做晚饭的话，连忙说“好”。

此饭局，加上她就三个人，另两位即王开来和开发商马小妹。

马小妹一个小少妇，靠土地生意折腾，几年时间已身价几千万。她经常请王开来吃饭，也请王开来出过国，也请吴梦逛过商场，给她买过几身衣服，一出手就是万儿八千的，很大方。这饭局是什么主题，吴梦不知道。聊了一会，才知道是为了那块拿到的“特价地”。“特价地”是一年前王开来以特价方式，批给马小妹县城黄金段的一块地。这块地买卖双方投标价是两千万，而王开来以评估价一千五百万给了马小妹，少收五百万元。少收了这么多钱，必须得找个充分的理由，王开来找吴梦，让吴梦通过一收一支财务方式解决少收部分。也就是收了两千万，而又以承建国土局工程建设项目方式，从银行支取了五百万元。事后，马小妹给吴梦送来二十万关照费，吴梦坚决不收。马小妹给她二十万元，吴梦顿觉装在包里的是燃烧的火球，仿佛会把她烧化似的。她毫不迟疑地推给马小妹，态度之坚决，让马小妹当即没有了再把钱推给吴梦的勇气。

今天饭间，马小妹趁王开来上“洗手间”当儿，也是王开来故意留出的当儿，马小妹把二十万元的一个银行卡，塞在了吴梦的手里。马小妹说，这是二十万元，密码在银行卡背面，你一定得收下。吴梦见到这二十万元钱，感觉与那次大不一样，不但不烧手，且犹如肥肉送到了饿人的嘴前。当马小妹的银行卡塞到吴梦手里时，吴梦的脑子里闪出的是女儿坐飞机出国上学的悦心画面。此时感觉银行卡有暖暖热流，直通她的心房，浑身也热了。这次她只是客气而轻微地推了几下，她怕失去这笔钱，也怕王开来看到。在马小妹的催劝下，她赶紧把银行卡收了起来。

随着银行卡装到包里的瞬间，吴梦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好像跳出嗓子了，也产生了不好的预兆，她闪现出进监狱坐牢的恐惧情形。这可怕的闪现，随即就被女儿的出国上学赶跑了。转而想，送女儿出国上学需要大笔钱，几十万也是杯水车薪，再不胆大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暗骂自己胆小如鼠。她又想，既然马小妹给她钱，那也一定给了王开来，给王开来的肯定不止二十万元。想到这儿，吴梦的心跳缓了许多，惧怕感也减轻了许多。收这笔钱，她决意不听钱海的，也不告诉他，悄悄收下，不收白不收。

吴梦包里装着二十万元银行卡，感觉女儿遥远的出国上学路，短了一大截。她回到家，不见钱海，女儿已睡。看来钱海没给女儿做饭，是女儿自己草草做的饭，饭桌上吃剩的米饭鸡蛋炒西红柿，米饭是夹生的，且糊了。女儿吃了糊而生的炒饭，吴梦既疼女儿又气钱海。一触及女儿的事，吴梦对钱海简直就是怨恨。让吴梦极为生气的是，对女儿今后在哪里上学，居然脑子里不装这事，甚至对女儿出国上学的事，她每次提起，他总是不吱声。吴梦断定，靠钱海，送女儿出国上学，只有落空。转而想到飞来的这二十万元钱，对女儿来说太及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