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讲夫君？

寻陌陌愣了片刻, 涂青前辈怎么会忽然想要了解胖球夫君？

“涂青前辈, 我和我夫君之间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感情就好。”寻陌陌下意识道。

从小感情就好？我怎么不知道？

涂青哦了一声，问道：“那你给我具体讲讲, 你们怎么个感情好法？”

寻陌陌有些为难, 她并不想和涂青前辈讲胖球夫君的事情。在她看来, 涂青前辈这是因为骤然被自己拒绝，所以一时想不通，才想要知道自己比胖球夫君差在哪里。但若是不说, 似乎也不行。

“涂青前辈, 我和夫君之间, 是我先喜欢他的。”寻陌陌想了想，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涂青又冷冷的哦了一声，一副你编, 你继续编吧的表情说道：“你怎么喜欢的他？具体说说。”

“……”寻陌陌下意识的拧了拧眉，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副表情落在涂青眼中，那便是赤.裸裸的无话可说。

哼, 这女人，果然是个骗子。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喜欢上的, 反正我就是喜欢了。”涂青是寻陌陌来到天灵界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两人萍水相逢, 涂青却帮她良多。而涂青前辈之所以会陷在赤羽秘境内部，也是为了救自己被万年灵蚌一起带过来的。

她的朋友不多，如果可以她想要一直和涂青做朋友, 但是她也知道，从涂青前辈偷偷亲她，到承认喜欢自己之后，两人的关系大约就回不到从前了。

但是她更不希望涂青前辈和娘亲一样，会因为感情的事情落下心魔。即便涂青前辈可能不像娘亲喜欢渣爹那样喜欢她，但寻陌陌也不能让这种事有一丝发生的可能。

娘亲的经历告诉她，感情的事情决不能拖泥带水，要断便要断个干净。

“很小的时候，娘亲因为一些事情，把我寄养在了凡间，有一次我随养父母外出探亲，回来途中，遇见了山贼。我养父母都是凡人，我也还没开始修行，根本打不过山贼，是夫君救了我们。”寻陌陌慢慢回忆道，“夫君在我的祈祷中，如神兵天降，忽然出现，救了我们。”

涂青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己因回应献祭降临的场景，在寻陌陌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

溪谷明明说过，闇魔一族的契约仪式虽然是公平公正的等价交换，但是在人类固有的印象里，有条件的帮助给人的印象都不会太好。

“我那时候就很喜欢他了。”寻陌陌的眼里带着微微的亮光，神情不似说谎，“后来夫君让我嫁给他的时候，我很高兴的就答应了，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是为了报恩。”

“可能有一点吧。”寻陌陌也没有完全否认，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喜欢，反正我和夫君待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安心，也特别开心。我会忍不住的故意亲近他，等他面红耳赤的躲开，就会心情很好。”

“……”谁面红耳赤了！还有，原来你果然是故意亲近我的。

“涂青前辈，其实不管我喜不喜欢我夫君，我都不会接受你的心意的。”寻陌陌正色道，“我娘亲就是因为父亲的背叛才落下心魔的，所以我从小就和自己说，如果以后我若是有了决定相守一生的道侣，便永远不会背弃他。哪怕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我也要对他好，一心一意的和他在一起。我若是终有一天会喜欢上谁，那也一定是我夫君。”

“涂青前辈，我已经有夫君了，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还喜欢你，接受你的追求，那么我也不配你的喜欢了，对吧？”寻陌陌真诚道。

涂青忽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用着肉身吃元神的醋，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自己在期待什么，是期待寻陌陌既喜欢自己的肉身，又喜欢自己的元神？

但就像寻陌陌刚才说的一样，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夫君，如果刚才自己承认喜欢她的时候，寻陌陌表现的很高兴，大约自己现在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这事情从头到尾，拧巴的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上。在还没有表明身份的时候，先说了喜欢。

“记住你的话，一心一意，永不背叛。”涂青望向寻陌陌，“就算你一开始不喜欢，但是如果非要喜欢上谁的话，那也一定会是我。”

寻陌陌茫然的望着涂青，正要开口解释，自己这番话的是自家夫的时候，就见一团无比熟悉的黑雾从涂青的身上浮现出来。

那是一团凝实圆润的黑色元神，安静的时候圆乎乎的像一颗球，害羞的时候会直接炸开，激动的时候会无规则的躁动，上面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夫君？！”寻陌陌怔住了。

“是我。”元神时的涂青说话带着一股空灵感，像是空旷的山谷吹来的风，和人形时候的涂青有着极大的差异。

“你……你是涂青前辈，涂青前辈就是夫君？”寻陌陌看看黑色的元神，又看看闭目站立的涂青，看着两者之间的联系，有些茫然，也有些了然。

寻陌陌忍不住把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很多事情就都有了新的解释，也产生了新的疑惑。

她明白了，为什么涂青前辈从一开始就对她那么好，在香安城总是处处维护她，还帮她得到了太初蝶。但同时却也疑惑，为何一开始夫君并不和她相认，反而要收回她的玲珑石？

“是我。”涂青再次重复道，“所以记住你刚才的话……”

“夫君，你一开始，是不是不想要我？”寻陌陌忽然问道。

涂青未说完的话忽然卡在喉头，表明身份后本就有些紧张的元神胖球一阵扭曲，然后“砰”的一声散开，回了本体。

“看来是了。”对于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的涂青前辈，寻陌陌自问对自家胖球夫君更为了解一些，这副样子，不是心虚就是害羞。

“我……你……”涂青想过了千万种自己表明身份后寻陌陌的反应，却从来没想过，寻陌陌能发现自己最开始想要丢弃她的事情。

涂青很心虚，非常心虚，尽管他想来想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当时的寻陌陌弱成那个样子，自己想丢弃难道有错吗？再说，自己最后不是也没丢弃吗？还费心费力的保护，治好了她的灵脉，为了她被雷劈了一晚上，又沉睡了一百多年。

对，自己虽然曾经有这个打算，但并没有伤害过寻陌陌，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心虚。而且我才是主人，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没关系，肯定是我那个时候太弱了，夫君看不上也是应该的。”不等涂青解释，寻陌陌自顾自的又说道。

没关系什么，我道歉了吗？怎么说的好像我对不起你似的。

“所以，因为那个时候我看不上你，现在换你看不上我了？”涂青忽然道。

寻陌陌一怔，摇头道：“我没有。”

“但是短短一天之内，你拒绝了我两次。”涂青提醒道。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夫君。”寻陌陌解释道。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你。”涂青低垂着眸，说完便不敢去看寻陌陌。

寻陌陌一怔，同样的话，同一个人说出来，前后两次，她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她知道身为朋友的涂青前辈喜欢自己，她的心中只有惶恐和苦恼，她不想伤害涂青前辈，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朋友的准备。

第二次，她知道了身为夫君的涂青前辈喜欢自己，她除了震惊，甚至还有些喜悦，她不用担心伤害任何人，她可以坦然的接受对方的喜欢。

至于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涂青，寻陌陌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不用两难的选择，就是此时最大的欢喜。

“我拒绝过夫君，夫君也想过不要我，我们这算是……扯平了吗？”寻陌陌仰着头，笑嘻嘻的望向正尴尬的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涂青。

“嗯。”涂青僵硬的嗯了一声，“翻篇，谁也不许再提。”

“好。”寻陌陌爽快的答应了。

同一件事情，换个角度想，便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那时候的自己五脉俱损，命不久矣，对于夫君连最起码的反哺都做不到，夫君不要自己这个祭品，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更何况，饶是如此，夫君也并没有真的丢弃她，反而处处护着她，不让别人欺负她。最后更是在师祖他们束手无措的时候，出手治好了自己的灵脉。

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初真的被夫君丢弃了，自己大约也不会生气，毕竟玲珑石本就是夫君给的，他要回去本就是应该。

“夫君。”忽然一仰头。

“嗯？”涂青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寻陌陌道。

涂青怔了怔，没有多犹豫便点了头。

寻陌陌抬手，小巧的巴掌覆在银色的面具上，五指微微用力，便轻松的移动了面具。

被灵力覆盖的面具，若是主人不撤掉灵力的附加，外人是取不下面具的。寻陌陌能这么轻易的拿下面具，便是因为涂青是真的想让她看。

月光下，是一张布满了褐色纹路的脸，密密麻麻的，从鼻子以上，全都是。那斑驳的纹路，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火烧灼后留下的痕迹，又像是被巨大的斧子凿过的巨石，样子，确实有些不敢恭维。

“天生的还是……”寻陌陌忍不住问道。

“天生的。”涂青道。

寻陌陌松了口气，然后评价道：“夫君，你这肉身，果真长的不大好看。”

涂青眸光微顿，而后凶巴巴道：“你说过，就算不好看，在你眼中也是好看的。”

寻陌陌本想说，你这幅样子，我若是说好看，你能信吗？但是等对上涂青的眼，寻陌陌却猛的改了口：“嗯，我确实就喜欢你这样的。”

“哼！”涂青夺回面具，重新给自己戴上，“我以后会变好看的。”

“真的吗？”寻陌陌眼睛一亮。

“……”这女人，果然是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