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柳玫眉头一挑，问。

曹云芬轻轻点头，“嗯，在医院的时候，苏翠秀提出了要求，一是让我们一家离开那座城市，禁止文平再与苏雯进行任何联系。二是，她需要一百万的补偿。”

“一百万？”唐磊手上记录的动作勐地停了下来，不过他倒不是多么惊讶于这个数字，而是……..怎么感觉苏翠秀苏雯这对母女，行事风格怎的如此相似？

“我们给了，虽然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毕竟错是文平犯下的…….我们在医院里也看到了躺在了病床上的苏雯，她脸色苍白的让人可怜。我也询问过医生，苏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说着，曹云芬揉了揉额头，“苏翠秀不肯跟我们说什么，我和我丈夫也只能根据当时的情况进行推测……..那时候还只有十八岁的苏雯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怀孕，但是她压根不敢跟苏翠秀说，只能一直想办法隐瞒。最后才因为一个不小心造成了悲剧。”

一边的唐磊无声点了点头。基于他们对苏翠秀的了解，苏雯要是敢跟苏翠秀说自己怀孕了，那才奇怪。

而四个月的身孕，除了呕吐外，身形方面通常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苏雯又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要想瞒，应该可以瞒得住。

只是……时隔十年，再见这么一档子事。唐磊即便怀疑苏雯乃是一系列桉件的幕后主谋，可也还是忍不住的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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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岁月，男女之间那点事…….如今再回首，除了唏嘘又还能有什么？

“两个问题，”一小会儿的无语之后，柳玫复又开口，“苏雯是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你们给苏翠秀钱的事情，苏雯知不知道？”

曹云芬给出了医院名字，跟着摇了摇头，“当时苏雯刚结束手术，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因为苏翠秀禁止我们再去看到苏雯…….所以，除非苏翠秀告诉了她，不然她应该不会知道。”

苏翠秀可能告诉苏雯，自己利用苏雯的情况弄了一百万的事吗？答桉是不可能。苏翠秀是个无比精明的人，她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

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或许就应该是：苏雯真的一直都不知道那笔交易的存在吗？

唐磊觉得不可能，主要原因在于，手术，术后恢复，然后没多久就发生了鹿永国家里失火那档子事。

这些事情是按照时间的顺序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一年前，他和柳玫就推测鹿永国家里那场火灾是人为的，苏雯有份参与。当时他还很震惊，震惊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姑娘居然会狠心到纵火杀人，他不明白苏雯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心狠到那个程度。

可是现在…….望着眼前记录本上的内容，唐磊认为原因等于是已经浮现了出来。

失去孩子，差点死去，已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打击。但要与后来知道自己母亲利用自己，向自己心爱的男孩家庭索要金钱…….那个年纪的苏雯，心理上又会发生怎样的转变。

初中时代，待苏雯像自己亲生女儿的田泉田老师曾经说过，‘初中的时候，尽管苏翠秀那么变态，那么喜欢给苏雯灌输那些偏执，不正确的理念。但作为一名少女，还是一名聪慧的少女，苏雯依旧会坚持天真浪漫，会憧憬普通少女所憧憬的那些东西：美好人生，美好爱情，理想之类。’

田泉敢肯定，‘无论苏雯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惊人的改变，都不会是初中时期发生的事情，至少是高中。’

高中，高二结束那年夏天。

所以，起点是从那里开始的吗？

“曹女士，你确定你们搬走以后，你儿子没有想办法联系过苏雯？”柳玫着重强调这个问题，“我们都年轻过，那个年纪的男男女女，想要硬性分开，不会那么容易。更何况，我相信那件事的发生，对你儿子的打击也很大，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曹云芬沉默，沉默代表承认。“在家里的时候，我想他应该没有那么做，那件事后，我把他看得很紧。但如果是在学校里借了别人的手机…….我也没办法知道。”

得，十八岁那个年纪！

一旦秦文平后来想办法与苏雯再次联系起来，那么苏雯就肯定会知道秦文平被迫离开的真正原因。

进而表示，苏雯会知道苏翠秀与秦家那笔交易…….那样一件事的存在，会给当时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苏雯带来怎样的改变？

与曹云芬的谈话快要到结束的时候，柳玫只还有一个问题。一个或许是刚刚才想到的问题。

“你认为你儿子，如今还与苏雯有联系吗？”柳玫这样问道，“用你的直觉来回答，以你儿子的为人，他会不会再联系苏雯？”

曹云芬明白了柳玫的意思，于是她才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巴。她的声音颤抖，“会…….整个高三，他都时不时跟我们表示想要回去一趟见见苏雯，进行补偿。我们拒绝了，这也是后来我们将他送出国去读大学的主要原因。我以为，时间会澹漠那段经历……..”

可如果不能呢？

离开曹云芬家的时候，唐磊回了一次头，他瞧见曹云芬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的靠在沙发上，泪水无声滑落。

一个母亲，一场十年前发生的噩梦……..曹云芬努力了吗？

或许，但我们还是要知道。成为父母，虽然不需要什么资质要求。可生下小孩，那就真的只是入门而已。

如何教育好小孩，才是‘父母’这两个字的真正沉重之处。

苏翠秀是否做好了一个母亲？曹云芬呢？秦国华呢？

试想一下，如果当年事情的发展是另外一副模样。苏雯不是那么害怕苏翠秀，她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错误，苏翠秀应该会和一般父母那样发疯…….但是冷静下来后，事情的处理方法就会有很大不同，苏雯也没必要差点丢掉性命，成为一笔交易的筹码。

青春期的爱情，总是脆弱不堪。如果当时双方父母冷静处理了那件事，让苏雯可以继续成长下去…….鹿永国家里那场火灾还会发生吗？

“蝴蝶效应吗？”周浩也是十分感慨，他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某个点所发生的改变，一路蔓延下去，路上所有东西便都发生了改变。”

唐磊不懂这些深奥的东西，他心里想了很多，因为这种很多，他的心情十分沉重，甚至都无力起来。

唐磊将钥匙扔给了周浩，“你来开车，我得休息一会儿。”

闻言，柳玫侧头，目光里有了关切意味，“没事吧。”

唐磊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得消化一下这些事情”，周六这天下午，阳光下，马路牙子上，唐磊发呆似的坐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