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蕴一顿。
她没忘。
她只是有点耻于把“夫妻义务”这一行内容写上去。
“抱歉，我忘了，我加上去。”她看起来面不改色，问：“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有。”
栗沛的视线落在关于协议期限那一条，抬眼，看着面前这张风轻云澹的脸，“协议结束时间，我说了算。我不说离婚，你这辈子都别想。”
程蕴勐地看向他。
“怎么，在你眼里，我栗沛的三年，只值沉氏10%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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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沛弯腰，凑近她的脸，与她平视，墨眸漆黑，一字一句：“更何况，我要是跟你离婚，就只是个二婚了。我栗家的家世，二婚是什么影响，你不会不知道吧？“
两人挨的太近了。
他说话时的鼻息甚至都能吹拂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痒。
程蕴忍不住的后仰。
但她目光直直的对上他的，“你别坐地起价！”
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是步步为营的运筹帷幄。
像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现在才发现？晚了。”栗沛步步紧逼，“你来求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这人心胸向来狭隘。”
程蕴却突然笑了。
“可以。”
对上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她明明心如擂鼓，面上却依旧不显，从栗沛手里抽走协议，“这条加上，还有吗？”
栗沛脸沉的可怕。
比窗外那密布的乌云来的还要恶劣，仿佛下一秒就要雷电交加暴雨倾盆。
屋子里一片静谧。
栗沛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过了许久，才冷不丁的嘲讽：“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爱我呢。”
太静了。
以至于这句话就那么清晰的，一字不落的，沉沉的撞到程蕴的心上。
精密的伪装隐隐有了裂痕。
夜风骤然呼啸起来，暴雨也在顷刻间落下。
落雨声沉闷却带着厚重的力度，隔着玻璃窗传到屋子里，像是在给这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气氛鼓舞士气。
“小栗总没看出来的还多着呢。”
程蕴借着低头在包里找笔时，说出了这句话。
栗沛依旧盯着她：“不急，还有一辈子时间慢慢看。”
这话多像情话啊。
温柔一点，缱绻一点，就成了恋人之间的亲昵软语，像是爱到最浓时的誓言，在展望两人的甜蜜未来。
可这会儿的语境与情话实在是天壤之别！
程蕴动作滞了一瞬。
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笔，她动作越发的毛躁，整个人像是瞬间变成了刺猬。
“我们以后就得这样说话了是吗？”
她骤然抬起头，漂亮的眸子里此刻长满了尖锐的刺，“答应跟我结婚也是为了报复我折磨我是吗？”
“可以！”
她将协议拍到栗沛的胸口，“小栗总还有条件就请全部加上，我全部都答应，协议你拟，写什么我都签！”
暴雨还在下。
低迷的气压从窗外弥漫到屋内，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沉闷。
纸张在衬衫上摩挲了两下，失去压力后，如浮萍落叶，散在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程蕴很快从刚刚燥郁的情绪里抽身，懊恼又疲惫。
“……抱歉。”
她低语道歉，声音没了刚刚的尖锐。
僵立了半晌的栗沛没说一句话，也没再看她，静了几秒后，转身往卧室走去。
程蕴想叫住他。
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任何立场。
最后只化作一句：
“我睡哪？”
栗沛脚步一顿，连头都没回，嗓音冷漠：“程小姐觉得自己该睡哪？”
她该跟他睡一起。
履行夫妻该有的义务。
这是他们协议里的内容。
程蕴清楚明白。
但两人分手前的那段日子，其实很不愉快。
有些事情就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却又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她闭了闭眼，说：“我们还没领证。”
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
“嗒嗒嗒”的声音密密麻麻，一阵接着一阵。
栗沛好像说了什么。
程蕴没听清，只看到他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我明天十一点有活动，十点得出发，九点去领证可以吗？”她突然喊了一句。
但回应她的只有卧室门关闭的声音。
...
程蕴的行李箱还在玄关。
她视线落在卧室紧闭的门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捡起地上的协议走到玄关那，将其中一个行李箱推进了次卧的门。
社会信息爆炸的时代，热搜更新迭代的更快。
程蕴的手机里边却依然热闹。
各路朋友都在给她发消息，有惊叹，有好奇，也有暗戳戳的示好和明里暗里的打探。
还有些陌生的号码发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程蕴心情有些乱。
她还没从栗沛的这场唇枪舌剑的争吵中缓过神来，只挑选了些消息回了过去。
有新消息跳出来。
【程蕴你别装死！】
来自沉千凌。
程蕴切到短信才发现，沉千凌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
【你不要以为栗沛替你说话，你和他就还有可能！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和他订婚了！】
到后面，沉千凌逐渐狂躁。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凭什么和栗沛结婚，我才是沉家千金，我才是栗沛的未婚妻！和栗沛结婚的是我！】
【你跟爸爸说什么了？程蕴你不得好死！你抢我未婚妻，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不准嫁给他！】
【程蕴，我要杀了你！】
她冷着眼将这些消息看完。
中间那些辱骂她的，被她的视线直接过滤掉了，但她将这些信息全部截图，没有任何迟疑的，全部转发给了沉明宗。
她要让沉明宗看看，他的乖宝贝骂起人来有多恶毒。
至于沉千凌……
那是她咎由自取。
将沉千凌拉黑后，程蕴想起件事情，给严肇拨了个电话过去。
“正好，我有事找你。”
电话一接通，严肇就道：“去年大火的恋综《心动频率》制片给我打电话，想邀请你和栗沛上综艺。”
上恋综？
她和栗沛？
程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推掉。”
“就一点也不考虑？”严肇有些遗憾。
“嗯，栗沛不会——”
程蕴话到一半骤然刹住，因为她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栗沛的声音。
隔着门，她听不太清。
但很确定，不是在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