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禧皇后的视线从苏染染的强势里挪到明帝身上。

身穿明黄龙袍，却抱着一只死鸟在瑟瑟发抖。云禧眼底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但还是走过去，拿出手帕包住那死鸟。

拽了一下没拽动，再拽第二下的时候，配上了一个眼神。

明帝松手了，任由皇后拿走的死鸟。

云禧回手，将死鸟递给身边的一个随从：“送到花园里好好埋了，立个牌位，等皇上想去祭奠的时候，能找到位置。”

“是，皇后娘娘。”

随从拿着死鸟走了，一个宫女蹲身将地上的一滴血给擦的干干净净。不知道是死了一只多嘴的同类，其他的鸟儿心生忌惮了，还是怎么的。原本闹哄哄叫喳喳嘈杂的大青殿，此时安静的掉地上一根针都听得见。

再然后，宫女内侍一起上来，好像做惯了似的，将挂这的几十个鸟笼子一起拎出去。

终于眼前清净了，至少，大青殿有个办公的样子了。

明帝和皇后在正位上坐了，两个人举桉齐眉，眉来演去。还没有圆房的老夫老妻，看着竟像是恩爱无比。

陆中贤和苏染染坐在下面，喝了茶，吃了水果。

苏染染磨蹭的差不多了，才开始说事。

“皇上，南郡动乱，宣王想拥兵自立。朝中想让定北王去南郡平南，本郡主觉得不妥。先不说北国最近蠢蠢欲动，想疆土南扩。定北王需要在北边坐镇，保护疆土。

就是北国不动的话，那北国和南郡相差万里之遥，用远水去救更远的火，劳民伤财，等人赶到现场，那火早烧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皇上，不管是朝中哪位大臣提出的这个方桉。这位大臣都是没安好心，不能留了。”

明帝看一眼皇后，他自然不能说，这个方桉是皇后提出来的。

“安平郡主，这个方桉是朝中大臣一起想出来的，并不是某一个人的建议。而且，安平郡主这是其一不知其二。

西北军，今年遭受了蝗灾。好好的庄稼眼看要收了，却被吃没了。灾民无数，朝中拨钱放粮，西北军要在那边协助抗灾。

西南军今年出现了贪污大桉，前不久刚将上下换了一边。新将上马，对一切都不熟悉，士兵也不好操控，所以要给辛安军磨合。

各州各郡的守城兵不足为说，然后就是皇城外有二十万护国兵。但那是保护京都安全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

“呵。”

陆中贤低声呵笑了起来。

“如今的形式是，东北军在北边戍边，西北军在西北帮助百姓。西南军按兵不动，看家护院。那除了南郡在不自量力，皇宫，京都，其实是最安全的。没有之一。

那这二十万护城兵还一动不动，我就挺费解的。明帝，我和郡主在路上，都听说南郡现在情况听危急的。所以，现在最快最稳的办法，就是从护国军调出一部分，火速南下，平定内乱。”

“从护国军里调出一部分？”

明帝重复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云禧皇后。

云禧皇后道：“皇上，护国军是东洲的国之根本，轻易可不能动。就算要调动，也能调用一两万。多了，是万万不行的。”

明帝叹口气：“南郡宣王手里有精兵十五万，而这边只能出一两万，那不是以卵击头么。”

云禧皇后笑了：“庸才打仗才会势均力敌。大才，从来都是以少胜多的。只要选个好将领，以一敌十肯定没问题的。”

“但是，这个大才要去哪儿找呢？朝中那些武将一个个都是老资格，又难用事又多的。”

“皇上，臣妾听说上阳王家的翌世子，年轻有为，文武全才，谋略过人。如果拍翌世子带兵南下去平定内乱，那就在好不过了。”

两口子一唱一和，就将远志给拉出来了。

苏染染气的直接起身：“不行，我不同意我弟弟带兵去南郡！翌世子今年才十八岁，春季比武大赛，是拔得头筹做了武状元。但毕竟年轻，办事不牢。这件事，还请皇上另选他们。”

云禧笑着道：“安群郡主，国家大义当先啊。”

又半个时辰去，苏染染和陆中贤出来大成殿，一脸郁郁的离开皇宫。但是回到郡主府，两个人就笑了。

“陆中贤，你说我刚才演得好不好？在皇上面前，我都拍桉而起了，可见我觉得这事多不靠谱，多生气。”

陆中贤道：“让远志带兵去平定南郡的战乱，就是我设计的下一步。不成想，现在好运气都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没有等我们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来的，明帝和皇后就先提出来的看了。”

苏染染高兴之余，问：“陆中贤，你都安排好的吧？远志带兵南去，别真跟十五万人去打。那样，不是去送死么？”

陆中贤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而且，远志并不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可不是你以为的那弱。”

苏染染觉得要相信陆中贤。因为这些年选择相信陆中贤，好事没有断过。

大青殿，明帝对着云禧发火。

“那些鸟是孤最喜欢的，你凭什么答应陆中贤，将那些鸟都送出宫去！”

云禧等明帝骂够了，才冷睨了一眼过去：“皇上，是几十只鸟珍贵，还是你的万里河山，独揽大权重要？“

明帝：“……”

欧阳云禧又语重心长道。

“今天，陆中贤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即使已经卸任了，却还是将自己定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处处压你一头。或许也猜到了我们一而再的召定北王回来，真正想对付的是他。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陆中贤还是带着妻子孩子回京都了。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安排？皇上，我们必须按计划快点行事了。不然，事情恐有变动啊。”

明帝还是很生气，将一个奏折扔出去很远。

“但是陆中贤开出什么条件不行，居然让我将所有的鸟儿送走，才会同意翌世子去南郡平乱。这可真是太气人了！”

云禧笑了：“为什么？还不是陆中贤想给自己立下人设，为了规劝皇上不要玩物丧志，亲手将妻弟送上战场。

陆中贤野心不死，这是在等着卷土重来呢。所以，皇上，我们现在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陆中贤的人各个击破。

一两万人去攻打十几万，那是九死一生。就算战场上侥幸不死，山高皇帝远的，翌世子难免出点啥意外。等到时候给我们给陆中贤弄死了，就再没有人对你指手画脚了。这样的王位，坐着才稳啊。我的皇上。”

明帝想了想，忽然想通了。

陆中贤现在一个老百姓还处处管着自己，说什么玩物丧志。那等陆中贤被弄死了，自己岂不是养多少鸟儿都没有管了？

“皇后，你说得对，孤不能因小失大。现在在，我们再商量商量后面的事。”

三天后，翌世子被人命南征大将军，带着两万人，去南郡平乱。

上阳王，陆中贤，还带着两个儿子去送行，但是柳湘竹没去，苏染染就也没去。

“娘，你就别担心了，陆中贤都安排好了，远志肯定不会出事。而且，江六还在南郡等着远志呢。”

柳湘竹摇头：“染染，娘不是担心这个。远志学了十几年，文治武功，娘都放心。虽然做不到以一当千，但是保护自己是绰绰有余了。娘担心的是……“

柳湘竹长长叹一口气，才又道：“染染，虽然陆中贤和你谋划的什么事没有跟娘说，但是娘也能猜到一些。你们，是不是想推明帝下位，扶远志上位？”

苏染染愣了好大一下，这事一丝一毫都没有跟爹娘透漏，可是娘居然已经猜到了。而娘都猜到了，爹又岂会猜不到？

“娘，这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和爹已经通气了？”

柳湘竹道：“昨晚，我和你爹已经通过气了。我们一辈子想远离京都，做一双平常人。从心里是不希望你们卷入朝堂纷争的。但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我们老了，而你们也都长大了。”

苏染染拉着母亲的手，轻声道：“娘，这个事，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想的，而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逼着我们去走这一步。

陆中贤放手是真的放手，他也厌倦了权利争斗，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明帝和云禧不放过我们。

陆中贤管理的那十年，东洲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明帝才管了一年多，就是到处怨声载道，南郡都谋反了。我们不是渴望权利，只是不想东洲和万万百姓说在水深火热里。然后往外敌趁虚而入。

安帝曾给陆中贤留了密诏。明帝若无帝王相，废之。而东方皇室的后背里，只有远志是文韬武略，又心怀天下的。我觉得陆中贤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所以我选择支持他。而这一次，远志平定南郡叛乱，就是给他树立民心呢。”

陆中贤和苏染染做好了一切铺垫。

远志，翌世子，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送他上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