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鸿瑞本部的局面，虽有付向荣提前给自己打了预防针，但苏煦还不至于真的相信，天上神仙打架落下一块砖头能凑巧砸到自己的头上。

那比走在马路上被鸟屎砸到的几率还低。

先有集团创立之初的三位元老级的人物相继退休，再有两名在猎聘网炙手可热的实权干部齐齐在同一周申请离职，考虑到鸿瑞一盘散沙一般的现状与江河日下的市值，还真不能把理由完全归结于人家公司的Offer给得好给得妙给的时机呱呱叫。

集团自身的原因，才是一切问题的症结所在。

缺了大王旗的一座围城，明面上就算再如何一团和气众人拾柴火焰高，都是假的，内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真计较起来，负能量最后都是压在了那些小人物头上。

有这么一句话，无论放在何处，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你弱，就有人欺；你软，就有人捏。

部门总监这岗位，确然是执行层里的最高级别，然而执行层却是鸿瑞总部里最低的层面。

以综合管理层那些人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把负能量朝着部门办公室里的小职员身上甩，那样太掉价也太难看，然而敲打敲打一个连三把火都不会放的新官却是不在话下的。

苏煦自上任以来，总共去鸿瑞总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据说还缺席了一次由公司秘书Daisy主持的总监大会。

员工聚餐，没出席过；夜晚唱歌聚会，没参加过；高层各山头设下的饭局，抱歉根本没人通知过苏煦，而且就算通知了，那会儿还在海上漂着的苏煦也去不了。

可敬并且好心的OL趁着给苏煦送咖啡的时机，悄然告知待会儿CEO办公室里的特助要来找他的麻烦。

苏煦笑着道了声谢，瞟一眼企业邮箱里堆积如山的邮件，再不看第二眼，果断起身走出招商部，跑到付向荣那里串门。

“躲这里来有用么？”

阳秘书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代付向荣审批文件，抬头看一眼笑得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的苏煦，提点道：“你要不干脆把手机开飞行模式？”

“好主意。”

苏煦见总监办公桌那边空荡荡的，角落衣架上也没挂衣服，便问道：“付总呢？”

“没来。”

阳秘书直言不讳。

“有秘书就是好啊……”

苏煦又问：“他干啥去了？”

“好像是练网球吧……”

阳秘书还真没把苏煦当外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网球兴致高涨了。”

苏煦起身拍了拍阳秘书道：“就冲你把我当自己人的份上，我就不躲在这里让你为难了，我这就出去！一人事，一人担，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你也别太紧张了……集团的现状不理想，问题不在基层，只是基层背锅而已……”

阳秘书好意提醒道：“CEO特助的职级，是没总监高，但你是新人，又年轻，人家资历比你老，说话语气差一点，你得忍着。”

“呵呵，如果是美女，我姑且就忍一忍。”

苏煦把话放这儿了，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阳秘书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因为那名在群里@苏煦不下十次的CEO特助不仅不是美女，而且还是个肥男……凭着家里背景够硬关系够足，硬是挤进了鸿瑞总部，混了个工资相对来说比较低但是权限说小也不小的CEO办公室特别助理。

本来想追出去尽量避免事态升级的阳秘书半只脚踏出了办公室门，正待要走出去，忽然想到付向荣怎么就偏偏挑在今天这个时候跑出去打网球了呢？这么一琢磨，阳秘书立刻就理清楚了个中三昧：付向荣是不愿在这节骨眼上与苏煦牵扯上半点关系。

职场里的刀光剑影，玄妙程度丝毫不下于武侠小说里的高手过招，一招一式乃至于一个眼神，都是有讲究在里面的。

付向荣可以和苏煦有那么一点点清淡如水的私交，但是战略部与招商部绝不能走得太近。

既然不能露面，那便只能远远瞧热闹了。

阳秘书回去取了一叠联络函乘坐电梯去楼上，算好时间，等走出来的时候，应该恰好可以赶上那位出国留学归来的二世祖在苏煦面前装逼，到时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看一眼底下的职场小插曲，倒也不失为乏味办公生活里的一点小小的调剂。

公共办公区域里，苏煦屁股还没坐热，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高不高体重却绝对够重的胖子。

上市企业讲究公司形象也讲究员工个人形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除了从上个世纪就在商海里扑腾的元老级人物有资格“不太上镜”之外，鸿瑞各阶层各部门招人的标准一向都有男的要清爽干净阳光硬朗女的要端庄秀丽气质上佳这一条不成文的潜在规矩。

苏煦眼前的这名特别助理，显然有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