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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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看向魏徵的转世,他手执一柄桃木剑,剑穗上挂有一颗道符团,看来为了应对阴兵,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

十位阴兵幻象迅速被斩杀四位,死去的"阴兵"落地成灰消散不见。

看到他斩阴兵的气势,颇有当年斩泾河龙王的风范,判官心中甚是欣慰,看来今日之劫应是万无一失。

观察到判官对面前的人甚是在意,也见那人应付阴兵游刃有余,敖遨小心问道:"崔府君,你稍后有什么打算吗?"

"自然是回地府。"判官目不转睛说道。

"如果...时间还有多的,你能陪我一起去趟人间吗?"敖遨内心有所希翼。

判官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认识路?"这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辨东西,迷路的话倒很麻烦。

敖遨内心有些踌躇,摇了摇头说道:"认识...只是..."

我想和你一起,敖遨心中默默念道。

见判官的目光一直在那人的身上,后半句话敖遨自动咽了下去。眼见着就剩最后一个阴兵,即使魏徵的转世经过长时间酣战已有些精疲力尽,但那个阴兵也不足为惧。

一股极其细微的触感经过周身,敖遨感应到高空中气流的旋转波动,心下一惊,这对他们龙族来说最为熟悉不过。

果然,那人上方黑色云层波涛滚动,流云圈中闪光隐现。判官也看出天象有变,但还未分清是凶是吉。

天地间短短一瞬亮如白昼,判官暗道不好,原来十位阴兵只是劫数的开始,真正的劫数正是这迟来的天雷。

人的肉身很难承受这天雷一击,即使侥幸不死,恐怕也耗去半条命。天空传来一声乍响,一道雷电自滚滚流云圈中径直劈下,落下瞬间整个地面几乎都为之一颤。

魏徵的转世一手撑剑半跪在地上,他已经无暇顾及这最后一道天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硬抗下去。

只闻一声嘹亮的龙吟,一条小金龙突然翻滚飞腾在他的上空,飞跃盘旋,直面这声势浩大的天雷一击。

判官忙看向自己身边,果然不见敖遨的身影。

一道天雷被横空出现的小金龙全然挡住,这道响雷重重击在小金龙身上,迸出数道火花。

敖遨受了这一劈,直接被打出人形摔在地上,响雷的冲击力使他连滚数圈才缓缓停下。

"你在干什么!"判官忙赶到敖遨身边将他从地上扶坐起,目光如炬、怒火中烧。敖遨被他勃然大怒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到:"他...他会死的,我想帮你救他..."

瞥到判官因怒气而紧握的拳,敖遨小脸煞白,自己是不是不该插手。敖遨大气也不敢出,紧张的看着面色铁青的判官,平日里若只是面无表情,现在定是怒不可遏。

"你有没有受伤?"缓了口气,判官冷静下来。

见判官面色稍缓,敖遨放下心来,刚想笑着回答,发现并不合时宜,只好摇头说道:"好像没有。"

魏徵的转世抬头看了眼天,这天雷并没有降下来,成功渡了劫,双目一道红光略过,立刻变得迥异有神,发现了不远处的判官及敖遨两人。

"二位兄台,此地是乱坟岗,现又逢鬼节,百鬼夜行之夜,你二人在此逗留恐有危险,还是尽早离开吧。"魏徵的转世朝二人抱拳劝到。

判官盯了他片刻,原来渡过了劫数会为他打开阴阳天眼,今日的变数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位兄台,我脸上可是有东西?"见判官盯着他看了很久,那人笑侃。

"失礼了。"判官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事已至此,只能小心为上。

"二位可需我将你们送回城镇?"那人好心问道。判官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敖遨,转而对那人说道:"阁下想必还有要务在身,我们先行一步不必劳烦阁下。"

那人听了,似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对判官抱拳行礼告别:"差点忘了,我还得回师门复命,二位就此别过!"说着提着剑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你不问他叫什么名字吗?"敖遨问道。

"他姓甚名谁,何地人士,生死簿上均能知晓。"判官看向难得安静的敖遨,回想起他替魏徵的转世挡了天雷,心中难以安定。

"你今日贸然行事,不仅改变了他的命数,很有可能对你也有影响,下次不可如此糊涂。"判官语气好转很多,教训说到。

"他死了...你不难过吗?"敖遨有些不明白。

判官见敖遨比他还紧张,无奈说道:"又不是魂飞魄散,这一世没了还有来世。"敖遨沉思一阵,似乎有所顿悟,对于判官来说,今生或者来世似乎都没太大影响。

"我送你去人间集市,跟紧我。"判官说着长袖一扬,脚下洋洋洒洒铺满了明光星点,往前延伸不见尽头,光影灼灼照亮了附近的荒野景象,在漆黑的夜色中呈现一长趟光雾,流光溢彩,宛如梦境。

"这是轮回路吗!"敖遨看着这片光景十分兴奋,弯腰抓了把光点,手心里却空无一物。判官无奈说道:"这是长生明灯,幻象罢了。"

"崔府君你看不见路时就用这个照明吗?"敖遨仔细行走在光雾中,仍觉得十分稀奇。

"是你看不见路。"判官不急不缓在前领着路,没过多久,前方已经隐隐能看出人烟楼栋。

"好快。"敖遨跟上脚步,远远望过去,万家灯火氤氲在夜色中十分迷蒙,依稀能听到城镇中零零碎碎的话语声、鞭炮声、戏曲声,杂然一起,十分热闹。

在人间灯火的照映下,脚下长长的长生明灯渐渐隐去光辉,判官领着敖遨从镇外的青石小路一路游走到镇中心,路边有很多在草灰圈中烧纸锭纸币的当地居民,口中念念有词,嘀嘀咕咕听不清声音。

"他们念的是什么咒啊?"敖遨询问身旁的判官。

判官静静说道:"当年阎罗大人给人间传送一本安魂用的《归息咒》,但经过代代口耳相传,内容难免有疏漏错句,如今念的《归息咒》已经算不上真的了。"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念下去呢,明明安不了魂了。"敖遨继续追问。

判官看了眼街道上每家每户都蹲满了诚心给死者烧纸锭的人,缓缓说道:"安的不是魂,安的是心。"

听了这话,敖遨突然往判官身上一凑,笑到:"我懂了,就像我跟你在一起就不怕鬼魂,就会很安心。"

判官拉开二人的距离,一路引着敖遨走到穿城河边。河埠有很多人正在燃放荷灯,轻轻拨水,将晃晃悠悠的荷灯驱赶到水中央。

"崔府君,我们去桥上看!"敖遨见满河都飘荡着五颜六色闪着光芒的荷灯,忍不住想去更高的位置观赏,拉着判官直奔附近的拱桥。

判官目光落到敖遨背后,察觉到不对劲顺势拽住他。

"崔府君..."见判官拉着他的手,敖遨心下一紧,感觉到心跳突然都变快了几分,但看到判官面色严肃,敖遨也变得紧张不安。

"你背后怎么了?"判官松开辖制住他的手,察觉到敖遨另一只手暗暗将东西藏了藏,严肃说道:"拿出来。"

敖遨迫于判官的威严,犹豫不决地将手伸到他面前,手指微颤,慢慢张开了手心,手里握着的正是一片沾血带肉的龙鳞。

判官脸色突然大变,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看到他后背染着血污的地方,伸手拨开破损的衣片,一块皮肉已经不见了踪影,伤口血肉模糊,仍在渗出丝丝血渍。

"你受伤了。"判官阴沉着脸盯着敖遨,敖遨很心虚地低着头不敢回话。

"受伤了为什么不说。"判官真的动怒了,难怪他一直走在自己身后。

"我..."敖遨吞吞吐吐说道:"你愿意陪我来人间...如果我告诉你了,你又会让我回东海了..."

判官一时气结,伤成这样居然放任不管,周身无意迸发的阴煞之气引得周围鬼魂逃避,纸币无风纷飞,就连河中的荷灯都摇晃不止,大有落水之势,感觉到周围百姓的骚动,判官强压下火气,不容商量说道:"我送你回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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