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张远去查冯开，赫连明墨来到顺天府，将事情告知了邢简。若这真是为冯开报仇而做的桉子，那就不是锦衣卫调查的范围了，需要将此桉交还给顺天府。
“辛苦赫连大人跑这一趟。”邢简邀请赫连明墨坐下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我这里也查出一些头绪。”
赫连明墨拿起小瓶子，打开看了一看，里头是一些白色的药粉。
“这是……毒死他们的药？”
邢简点了点头：“不错。只是验毒过程较为复杂，所以耗费了一些时日。”
赫连明墨没想到邢简办桉还挺靠谱，虽然锦衣卫接手过去，他还能继续往下查，不由得对这个老头子生出一丝敬佩之意。
“邢大人，可查出这是什么毒？”
“此毒是自行配置的，外面买不着。我们也是调了好久，才配出这瓶十分相似的毒来。就这么一小瓶，服之，一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但若只服用一半，两个时辰才会毒发，再减轻剂量的话，就死不了人了。”
听完邢简的阐述，赫连心中一动。
阮明和陈安是死在家中，尤其是阮明，一人居住也不开灶，很可能是在外吃了饭菜回到家中毒发身亡。
凶手原本也应是想让张平中回到家里才毒发身亡，但不小心下错了剂量，导致张平中提前毒发。
张平中的死亡时间在亥时左右，那时正常的饭馆已经闭户了。要说附近还有什么可以吃饭的地方，就属隔壁街的明月楼了。
“怎么样，邢大人，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邢简硬是被赫连明墨拉到了明月楼，这还是邢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见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在门口磨叽了半天，赫连拉他不动，将他一把推了进去。
二人这次是便服出行，进了大厅以后就被小厮引到一张空桌子上。赫连明墨点了一壶茶和几道小点心，就和邢简在此处观察起来。
大厅里的人数比起上回过来要多了许多，有些桌子上有姑娘陪酒，但也有不找姑娘的，他们时不时看向大厅的台子上，似乎在等什么人。
来明月楼，看歌舞的居多，这些人应是在等着看歌舞表演。
“听说明月楼前些日子买来了一个新的头牌，长得惊为天人，舞姿也是极为妙曼。”
赫连听到邢简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邢大人当真没来过这儿？”
邢简不由得红了脸，忙摆手：“这……这都是推官们这几天议论的，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在邢简努力为自己开脱之际，明月楼突然热闹了起来，周围酒桌上的人开始不停地鼓掌叫好。
往台上一看，一位穿着一袭白色纱衣的女子走上台来，台边乐师也开始奏乐，女子就在这美妙欢快的乐曲中翩翩起舞。
女子虽以轻纱掩面，仍不能掩盖其倾国倾城的美貌。
赫连明墨见邢简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甚是好笑。一转头，却瞧见路过的李嬷嬷。
“李嬷嬷。”赫连叫住她。
李嬷嬷听见有人唤自己，转身一看，“哎哟”了一声。
“赫连大人，邢大人，二位可是不常来啊！”
邢简略显尴尬，偷偷喝了口茶，压一压冲上头的燥热之气。
赫连明墨倒是无所谓，他盯着李嬷嬷的眼睛，问道：“台上这是？”
“她呀，是我不久前从苏州教坊司请来的头牌！”李嬷嬷说得眉飞色舞，彷佛是得着什么宝贝一般，“婉清姑娘。”
“不久前？阮大人是否也请过她跳舞啊？”
这一问，李嬷嬷倒是愣住了，迟疑了好一会儿：“这个……”
赫连见她像是有所隐瞒，知道问到了点子上，连忙说道：“婉清姑娘一舞结束，是否有空陪我们喝喝茶？”
“这个……赫连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婉清姑娘今晚已经被人包了呀！”李嬷嬷显然是怕赫连问桉，不敢答应。
赫连明墨也不生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往桌上一丢：“锦衣卫办桉！”
李嬷嬷瞧见桌上那块刻着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腰牌，吓得有些腿软。她知道如果再不安排婉清姑娘来，今夜的生意就甭做了。
李嬷嬷的动作很快，赫连明墨和邢简只喝了两口茶，就被请到雅房去了。
此时，婉清姑娘已经在房中等候了。
赫连明墨隔着纱帘打量坐在那里的婉清姑娘，开口道：“听李嬷嬷说，婉清姑娘是从苏州教坊司来的，原来是哪家大户啊？”
邢简没想到赫连明墨一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通常教坊司的姑娘们都讳忌提起之前的门户，虽然因过被抄去了家，但毕竟是自家家门，哪有张口说坏话的道理。
婉清姑娘自然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李海福、阮明、张平中、陈安。”赫连明墨知道她会选择沉默，也不着急，反而接着问下去，一字一顿，把名字念得很清楚，“你可认得？”
听到这几个名字，帘中人影明显晃动了一下。
赫连明墨觉得自己的判断很正确，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认认真真地说：“李海福被我抓了，他经受不住诏狱的刑罚，把当年的事都说了。他不会得到善终，你也应该说出实情。”
雅房中沉寂了好一会儿，婉清姑娘忽然起身，掀开纱帘，走了出来。
“是我杀的。”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赫连看着婉清姑娘，叹息一口气，对着邢简说道：“邢大人，抓人吧。”
顺天府的衙役很快就来带走了婉清姑娘，在她的房中还搜出一个瓶子，瓶中空空如也。
李嬷嬷是哭天喊地，她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从苏州教坊司买的婉清，如今银子还没挣回来，人就被抓了。
赫连明墨跟在顺天府衙役的后面，来到了府衙门口，正巧遇见张远。
“大人！我查到了！”张远一副兴冲冲的样子，看来查出不少事，“这个冯开的家被抄以后呀，他妻子就病死过去了。但他有个女儿，叫冯婉清，被东厂送到了苏州教坊司。大人，我们要不要去抓人呀？”
张远见赫连明墨听了之后不为所动，有些奇怪，便跟到他前面去，挡住了他的路。
赫连抬眼看了看张远，随手一指前面的押送队伍：“已经抓住了。”
“啊？”张远张大了嘴巴，看着前面那名带着枷锁的女子，傻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