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名咖啡店的午餐要比陈莫想象的丰富，也比他想象的要乏味。牛腰肉配马铃薯片，烟熏的鸭胸肉，小羊排在加上法式三明治和一份掺了不少酱的沙拉---和符合老巴尔的体型。

“还是这里的咖啡比较好喝。”陈莫贴着女孩柔顺的银发轻声说道。

“意思是指午饭的味道不怎么样？”女孩同样悄咪咪地回答，防止声音传到老人的耳朵里。

“你说呢？”陈莫无奈地眨眨眼睛：“我还是习惯吃华夏的菜系。”

“别抱怨啦，再往前一段时间老巴尔连面包都不会烤，我在小丘广场采风完，回去还要解决两个人的午饭，艾什莉奶奶照顾了他大半辈子，可怜的老巴尔那段时间差点饿死。”

“怎么解决？”陈莫像是在捉弄可爱的女孩，“叫上洛朗家的厨师准备一场大餐吗？”

“有时候你说起话来可真让人生气，”女孩双手环抱着撇过头去，“我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高中宿校的时候也是集体吃饭的。”

真是可爱极了。

“所以你还会做饭？”陈莫似笑非笑着，“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确实不会做饭，”尹丽莎白恶狠狠地揪了一下陈莫的耳朵，“不过最后我用采风时的作品，换来了我和老巴尔的几顿饭。”

“听起来不错，”男人顺从地点了点头，“这让我想起来让毕加索用画抵扣酒钱的酒吧，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能碰上的店家可算是走了大运了。”

“这下子又学会说话了？”女孩笑了起来：“老巴尔，进度怎么样？”

坐在吧台后面，眼睛半睁不睁像是又一次昏睡过去的老人甚至动了动，点头：“小姐，我看得差不多了，出去逛逛吧，今天的天气，高地的风景很好，晚上的红磨坊和狡兔酒吧都有演出，都可以去看看，晚上可以住在我这，明天画大概就能完成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两块圆形的护身符，上面画着奇妙的图桉，色彩鲜艳。

“这是我做的护身符，你们把带上吧。”

“下一步准备去哪？”陈莫揉了揉尹丽莎白软乎乎的脸颊，手感好得像在揉天上的云，“虽然是我带你来的，但更熟悉这里的还是你，有想带我看看的地方吗？”

“当然有。”女孩眼睛一亮，“我们去圣心教堂。”

他们推开咖啡馆的木门，门框的影子像流水一样变换。

.......

圣心堂是巴黎第二的高点，排在第一的自然是那座举世闻名的铁塔，埃菲尔铁塔和巴黎的古老浪漫格格不入，却和卢浮宫门前的金字塔一样，在时光中逐渐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在那之前，这座教堂才是巴黎的最高处，才是巴黎的象征。

在夜晚，当你从埃菲尔向下张望，行人如蚁，灯火如星，川流不息的行人，密密麻麻的灯火，你所见到的是夜晚的巴黎，是辉煌的巴黎。

但这和你在圣心堂看见的巴黎完全不同。

只是想要见到如画的风景，还要接受一些奇妙的考验。

“我发自内心地感谢龙血的力量。”陈莫微笑着看着周围攀登阶梯的游人，他们气喘吁吁，用抱怨的目光看着天上温和的太阳，似乎在厌恶阳光的一点点的热量，全然忘了刚刚因为美好天气所带来的的美好心情。

“绝大多数混血种都不会在玩乐时担心体力的问题，比如在桃源，有充足赌本的赌客可以玩上几天几夜，荷官的工作强度很大，”女孩掐了一下陈莫的腰，“那时候你可没有现在的血统，C级的陈莫先生！”

“........”陈莫应和着，不动声色地试探，“这是维尔特告诉你的？那老家伙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说什么？”尹丽莎白笑容满面，“你在桃源过的愉快生活？嗯？”

“当我没说。”陈莫知趣地保留了这个话题，同时在考虑折磨维尔特的可行性---一大把年纪的老家伙一个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看那边....”女孩摇了摇两个人牵着的手，“你猜刚刚老巴尔为什么要给我们护身符？”

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几个体型壮硕的大汉正拿着一串串手链，眼神机敏地窥视着来往的游客。

“这种事在哪里都会有。”尹丽莎白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这里的警方会制止过激的行为，但对许多事情并不会加以管理。”

一位金发的大汉靠近了一个单独行动的女游客，极为亲切地在她腕上套了一串手链，随后的事情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

强买强卖。

“圣心教堂附近的治安不好？”

“附近巡逻的警察不少，但通过这种方式赚钱的人算准了许多教徒的心理，他们不想在教堂的阶梯上多加纠缠，往往就能不费力地拿到高额的金钱，而且做这些事情的人体型都有一定的威慑力，外国游客也会因此花钱。”

“听起来和赎罪劵有点相似，只不过教皇贪到的数目要比他们多得多。”

“赎罪劵.....尹丽莎白轻笑起来，“你说话总是这么奇怪，不过硬要类比起来的话，我们就是被‘教皇’赦免过的人，他们可不敢卖到我们头上来。”

“看不出来老巴尔在这里很有威望啊。”

“你可不知道，年轻的时候老巴尔在这地方都做过什么，那时的艾什莉奶奶是蒙马特最漂亮的模特，十个画家九个想要让她做modèles nus，巴黎的画家在那点事情上一向没什么道德观念，都等着先满足缪斯，再到床上满足欲望。”

尹丽莎白是洛朗的大小姐。

这点不可否认。

但在巴黎街头写生，在小酒馆喝酒时女孩自然不可能还用那一套方式说话。

对于改变的环境，她一向适应的很快。

“后来呢？”

“后来老巴尔把艾什莉奶奶带回家了呗，他画得很好，这是一点，更多的是那些竞争者不敢抛弃掉漂亮的缪斯女神---老巴尔威胁要剁掉他们的手指，作为警告他先从脚趾下手，至少表达了他对女神的敬畏之心。”

“令人印象深刻，”陈莫拍拍手掌，“希望他没有剁掉哪位大艺术家的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