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凤凰还真想听听覆舟还能从一个名字里头扯出什么来。

“问题就在于这里，当时的平民多是将父母的名作为自己的姓和副姓。”覆舟说，“但我们调查了所有与德鲁伊教团相关的文献记录，却没发现有人姓‘摩根’，也没有人叫‘摩根’，乃至连同所有记录在案的信徒的家谱和关系，甚至是信徒们饲养过的宠物，统统都调查了一遍，也没能找到相关的名字、姓氏，亦或是小名、外号。”

我呸，无归处在现世的人手不是严重不足吗？怎么连一万年前人家养的宠物都调查出来了，这种东西真的能调查到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不是无归王动用了某种特权从星球本身获取情报吗？凤凰实在没能栓好心里疾驰的羊驼，感觉这群亡灵较起真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输给氏族之人，就是这条道是黑的也照走不误，逢山开山，遇水搭桥，南墙直通天穹都能给你拆了。

“意思是，你们几乎把德鲁伊教团扒光了也没找到‘梅林·摩根’这个人。”凤凰说。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确实有问题了，萝丝在闲聊中有透露过梅林的些许情报，尽管说得不多，但至少也知道梅林确实是一名橡木贤者，精通的法术繁多，近身战也相当擅长，也就脾气比较急躁，还有不情愿与其他人一起洗澡这古怪的一点。如此多才多能的老人——对人类来说这岁数确实没多久日子了——实属罕见，没有理由不被记录在案。

不过，萝丝没有提起太多关于梅林的事，譬如梅林给自己封的“世间所有法术的传承者”、“人形自走法术图书馆”等称号，以及梅林吹嘘过“法兰之子所掌握的不少法术都是他教的”这件事。如果萝丝说了，尤其是最后那句看似戏言的吹嘘，只要一说出口，覆舟和凤凰能立刻识破梅林的身份。

“是的。”覆舟点点头，“但这很有意思，不暴露本名，却在名字里留下小小的线索与谜题，这并不像是一种由于理所当然的想法而导致的愚蠢错误。若真打算藏着掖着，完全可以使用文献记录中的姓氏，捏造一个虚假的背景，以此蒙混过关，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凤凰忽地抢话，“企图通过某种方式来向某个人或某个团体炫耀自己所拥有的某些东西，这里头有没有恶意不知道，但至少是在报复。”

“正是如此。”覆舟点头。

“可这能说明什么？也许只不过是仗着有点本事来招摇撞骗，事情的发展要是有什么不对，我还是得出手，我不认为那个老头可以作为保险。”凤凰说，“蒂娅没了还能换一个来继续执行计划，当然，能避免的话还是避免比较好，代替品始终比不上正品，但萝丝没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

凤凰在高处，覆舟在低处，两个人的对话从未有过视线接触，一直都是凤凰偶尔瞥视覆舟，但这时覆舟却抬起了头，还微微笑了起来。你能想象一头牛在对你笑是什么样的场面吗？对，就是很憨厚的那种感觉。

可凤凰却感觉覆舟的微笑很贱，眼里尽是揶揄。

“当初怎么没求着那个混球帮你受精？否则也不至于把对孩子的喜爱与情感都放在萝丝身上。”覆舟说，“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不会喊你奶奶也不会喊你妈妈，她成天都在叫你秃毛鸟，要是换了我，我都自闭了咧。”

“‘哔——’‘哔——’‘哔——’”凤凰气得破口大骂，“素质”三连脱口而出，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为瑞兽的形象。

她气愤倒不是因为覆舟说萝丝是别人家的孩子，这确实是她少有的心结之一，怒是因为覆舟的低俗话，真正刺到了她的伤心处。她当然想跟自己的所爱之人留下后代，对动物来说这是在延续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对拥有高智慧的生物来说，这还是情感的实体化。

只可惜，无铭确实是个混球，这一点凤凰完全没法反驳，更无力去为无铭辩解。

“行行行，骚话就不多说了。”覆舟拄着斧子从木桩上起身，“也许我们很快就知道‘梅林·摩根’的真实身份了。”

“嘁，怂得真快。”凤凰说，“也对，花沁镇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原本还以为能很快解决掉，没想到竟然能作为一次试炼。”

“该说可笑还是可悲呢？我们和氏族都喊着同样的响亮口号，付出行动最多的却是最不积极的氏族。人类或许真的没有可能性可言，事情发展到今天却只是在不断恶化，人类的作为毫无作用，而我们呢？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越变越糟，不得不用坑蒙拐骗的方式让未来的氏族之人来解决问题。”覆舟码好柴火，把斧子扛到肩上，“原本告知了情报后我就该马上奔赴天峰会，可却被留在这里等待结果。”

同样是被约束，无归处的亡灵们被星球定下的规则制约，被迫不干预世界的发展，而氏族之人则是自我约束，他们有绝对的力量去干预整个世界的发展与变化，让整个世界走向统一、和平、强盛，但他们却默默守望着文明的兴衰，就算心急如焚，也仍坚持不将幼苗拔高，只在关乎存亡的时刻出手，就像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堵高墙，墙若是倒了，那就真的只能迎来终结之日。

“你的权能又不搭理你了吗？”凤凰问。

“搭理了。”

凤凰一愣，覆舟的权能是【知晓】，一旦权能发挥作用，那么覆舟此时此刻已经得到了“结果”之一，无归王的很多次决策总能力挽狂澜并不只是他长远的目光和独到的大局观，覆舟的权能在其中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虽然【知晓】常常不搭理人，但每次都很关键。

“‘蒂娅·劳伦斯’这个存在会消失。”覆舟推开后院的门，“又有客人要来了，你不避一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