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卫无疆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下剧震。试想连越青鸟这般剑术卓绝的人物，又是堂堂九尾妖狐一族的圣女，竟也只能被人当做棋子利用，那背后的黑暗势力岂不是要强到逆天？

不过当下尚未得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是以卫无疆也就并未作声，仍旧细细聆听着越青鸟的话。

越青鸟神色愈发凄迷，低声倾诉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八岐组织，他们见我乃是九尾妖狐一族嫡传血脉，竟然赐封我尊者之位！”

“八岐！又是八岐！”卫无疆心头一跳，望向一旁的少商、明月，发现他们也与自己一般露出震惊之色。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好啊，终于说到正主了，看来这一切背后就是八岐在搞鬼了！”

越青鸟自顾自说着话，面上神情飘忽，全然没注意到其他几人的神色，似乎早已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

“借助八岐的势力，我成功地将青丘山中的妖族介入了世俗人间生活，我九尾妖狐的血脉终于能够再次延续下去。”越青鸟追思往事，喃喃道：

“那时我的想法，是在太天真了。我只以为八岐的人一心一意扶持妖族，只是为了妖族提升在人间的地位，说不定我九尾妖狐一族借此机会，也还能够有复兴之时！”

“可是时日越久，我却发现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越青鸟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好似一堆篝火渐渐熄灭：“八岐之所以将我吸纳进入组织中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九尾妖狐至纯至烈的血脉，连同其它十二支妖族血脉，混入天阴破印阵中，借此破除封印帝鸿圣君的归墟结界！”

“而天阴破印阵，却需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刚出生的婴儿，祭献最精纯的先天血气，再加上一个处子之身的纯血女妖血祭，才能够运转！”

说到这里，越青鸟便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话语中蕴含的意思——大唐帝国境内掳掠婴儿的案件，毫无疑问是八岐组织的人做的。

而那只被血祭的女妖，自然便是越青鸟。

卫无疆沉默不语，越青鸟的身世实在值得怜悯，一时之间竟让他不知从何安慰。

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开口道：“青鸟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迟滞太久，万一被柳长歌追上来就不好了，你看是不是先放开结界？”

言罢，他便用他明亮的双眸盯着越青鸟，似是在等一个答复。

越青鸟闻言一顿，收住话头，面上涌上一丝红晕，略显尴尬道：“卫公子说的是，我这便放开八方风雨锁。”

说着话，月红袖便从怀中掏出一颗青色珠子，灌注真气，只见青光一闪，四周情景已然大变。

东南角亮起一团灯火光芒，房屋廊舍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东南处，便是云溪镇了。

卫无疆面色终于放松下来，带着一丝惊喜，开口道：“苏兄，快，我们先回云溪镇。”

他这话才一出口，便已感觉到身下飞剑巨震，随即便陡然提速，带着一道恢宏剑光刹那间破空而去，电光也似直射向云溪镇的方向。

极远处的东方有了一抹鱼肚白。

天，就快亮了。

……

帝下之都，通天峰。

月光清朗，将浮沉飘荡的流云镀上一层银色，柔软细腻如丝绸锦缎。

探入天际的山峰，在云遮雾扰中只露出冰山一角，仿若处子含羞。

山峰金顶，一座宫殿静静伫立在云端。

茫茫无际的云海中间，宫殿回廊外突然生出了一抹桃红，一片朦胧柔和的红光辉映在流云上。

“你这里的灯笼，太红了。”

一道醇厚的声音在宫殿前响起，桃红色的灯笼照耀下，一股浓烈的陈年花雕的酒香扑鼻而来。

一个极美又极温柔的中年男子站在峰顶，仪态雍容地依靠着雕花的廊柱。

峰下流云卷荡，白茫茫一片。

“红一点有什么不好吗？八千年来，我唯一钟爱的就是这红光。”一道生硬而冰冷的声音从月色照不到的阴影处传来，一抹大红色的身影缓步前行，妖艳而深沉。

无良的中年大叔沉舟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浪荡的笑，看着面前的红影，开口道：“你喜欢的红色，总是让我想起戏园子里唱戏的戏子，浓妆红袖，妖娆得很。”

“再如何妖娆，依旧不过是任人玩弄的戏子。”那道冰冷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人终于走出了阴影，月光柔和地照在他身上。这穿大红衣袍的神秘人物，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却容貌俊朗，眉目如画，锦衣华服，就像是世家大族中风姿绝世的公子哥。

只是这年轻人面色却苍白得紧，好似病弱不堪，偏偏他又有一双金色的眼眸，倒映着银色的月光，显得格外妖异。

“白泽，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没有人性了。”沉舟打趣了一句，右手提着白玉雕龙酒壶，仰头畅饮。

“哼，我本来就不是人。”那被叫做白泽的人物冷哼了一声，神色深沉，“你十年没来过我这里了，记得上次来找我，还是被稷下学宫那个娘们儿杀得像条死狗，这次来有什么事情？”

“该不会，这次你又去招惹了哪家仙宗净土的圣女宗主？”白泽看似妖异冷厉，脸上挂着冷笑，却不想嘲讽人的功力比之沉舟也不遑多让。

“咳咳，这个，”沉舟只能讪讪地笑了笑，面色无奈，“这件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白泽不是人。

白泽是一头活了八千年的神兽。

传说中的白泽，乃是天帝座下象征祥瑞的神兽。帝下之都，因为白泽的降临而得名，因为白泽的存在变成了东土大陆十大秘境。

八千年来，因为传说帝下之都深处长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令人长生不老的仙芝灵草，无数武者前赴后继杀入帝下之都深处寻宝。

而作为帝下之都之主的白泽，却是一头强大之极的神兽，那么无知无畏之人的结果就是注定的。

于是帝下之都中几度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即便是身份背景极为神秘的天元当铺主人沉舟，在白泽面前也不过是个末学后辈罢了。

只是白泽看起来是如此年轻，简直就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若世人知道那头强大嗜血的神兽竟是这般摸样，会不会吓死一些人？

沉舟在心里暗自揣测着极有趣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泽却很不喜欢沉舟发笑，因为这个人笑得实在是太放荡不羁。他微微皱眉，开口说道：“我说过，我很讨厌别人来我的地盘做客，即便是你，我也不想看到你来我这里打秋风。”

“十年前，你被人追杀的时候我庇护了你一次，”白泽面容稚嫩，说话却老气横秋，这幅画面看起来总不那么和谐。

“看你的样子，必定有事要我相助。这是第二次，说出你的来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