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羌巨人站在一堆绿叶之后，向着大队屋里哇啦的说着，手中晃着铜片，铜片闪着亮光。

鸟蛋也听不懂生羌巨人说什么，显然没什么恶意，这种事儿也只有鸟蛋能够做了。鸟蛋凑到前面，生羌巨人挥舞着铜片。

鸟蛋伸手去接，生羌巨人明显愤怒起来，声调拔高，挥舞着手，指着鸟蛋身后，鸟蛋顺着生羌巨人的手回头看，那手明显指向的是——莫夫人。

立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都注视着莫夫人。莫夫人落落大方，一步步向前，莫先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莫夫人到了绿叶堆前，纤手伸出，接过了铜片，全体生羌都发出兴奋的尖叫，大队中不少骡马受到惊吓嘶鸣不已。

生羌们欢叫蹦跳，扭动着躯体，跳着蹩脚的舞蹈。生羌上来撤走绿树枝，让开大路，生羌巨人跳上狼背，牵着莫夫人的纤手前行，两边生羌载歌载舞。

大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众人偷眼观瞧莫先生，莫先生脸色青红变换，众人憋着不说也不笑，分外难受。

如此在诡异的气氛中，大队跟着生羌行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渐次行到一处岔路，生羌巨人牵着莫夫人向着岔路而去，后面一群生羌挡住了大队的去路，指着另外的方向，这是要送客了啊！

莫先生再也忍耐不住，纵马向前要跃过生羌，生羌们叽哩哇啦的说着，拖过那些绿树枝丢在地上，指着树枝又指着大路说个不停。莫先生神情难看，又要冲撞，鸟蛋一把抓住缰绳，将莫先生的马牵到边上，莫先生愤怒的道：“放开我的马，我要去救夫人！”

鸟蛋道：“救也不是这样救法，你这样冲进去，全大队都要被拖累。”

莫先生道：“正好踏平他们！”

鸟蛋道：“太多了，生羌有五六千，耗也把我们耗死了。切让大队先行，然后我进去救夫人回来。”

莫先生道：“你一个人不行的，要多点人，全大队上！”

鸟蛋道：“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全大队冲进去会害死人的。”

莫先生道：“一群野猴子罢了，踩死他们。”

鸟蛋苦劝不得，吴戈纵马过来，一掌击在莫先生脖颈，莫先生就此昏死过去，鸟蛋道：“谢了！”

吴戈道：“这些文人，不把我们当人看！”

那边小周望见，手中银枪一挺，道：“做什么？”

鸟蛋道：“带你家先生先走，剩下的交给我！”

小周道：“不成，我们留下救师母！”

鸟蛋道：“你要去救，我们大队就先走了！”

小周道：“走你们的，我们自己去救师母。”

鸟蛋脸色难看，小周这些京师大学堂的弟子还有三十多人，是不能像对付莫先生这样敲晕完事的。

小周一群弟子聚在一起商议救师母，吴戈指挥大队先行，这剩下的人中大部分都是骡马队成员，自然听他的指挥，向着大路快速前行，后面就是楚牛背夫队的几十个人，楚牛犹豫不决。

鸟蛋道：“楚头，你也快走，你帮不上忙的！”

于是，楚牛一群人也是快速前行。

小周几个人很快商议完毕，留下三个人保护莫先生，其他人就要纵马冲谷。

这时候大队刚刚过去，岔路中还满是生羌，鸟蛋赶紧拦在前面道：“等一等，等大队走远些！”

小周马蹄跳动，道：“不行，晚一会儿师母就没命了！”

鸟蛋道：“你现在冲进去大家都没有命！”

小周道：“胆小鬼！”

后面小郑上来，拉了小周一下，小周勉强忍耐一会儿，不过半刻钟，又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鸟蛋道：“至少要等到天黑！”

“不成，那样师母就被祸害了！”小周道，说着纵马前行。

鸟蛋一把拉住缰绳，道：“你这样胡搞会害死人的！”

小周道：“让开，我不怕死！”

鸟蛋道：“你不怕死，白沫河你害死多少人，还不长记性！”

小周脸色大变，强制忍耐，鸟蛋见他稍微克制，放开缰绳，小周打马在原地转圈，蹄声踏踏。

吴戈纵马过来道：“这些人不听劝，早晚吃大亏，我把吴树留给你！我带着莫先生先走。”

吴戈和几个莫先生的弟子，牵着莫先生的马沿着大路而去。鸟蛋瞥见黑妹立马旁边，道：“你怎么不走？”

黑妹道：“我等着夫人！”

鸟蛋还要再说，猛听小周喊一声：“我自己去救师母，你们都走吧！”

鸟蛋回过头来，就见小周单人独骑冲进山谷中去，他那些大学堂的师兄弟们，或犹豫不决，或催马跟上，或原地呼喊，或东张西望，乱成一团。

鸟蛋眼见这些人历经患难，仍然各自为政，自行其事，当真是不可救要。无奈之下走到黑妹马前，牵着缰绳道：“咱们先走吧！”

黑妹道：“不等夫人了吗？”

“先得有命等才行啊！”鸟蛋牵着马先行，又向吴树道：“你也走吧！”

岂料吴树道：“此地甚好，让我在此截击生羌！”

鸟蛋都气乐了，道：“随便！”

鸟蛋向前走，马上黑妹道：“主子，您武功高强，为什么不停下来等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鸟蛋道：“因为你呀，你留着在这里，就是拖累人知不知道？”

黑妹登时半张脸涨得通红，道：“对不起主子，奴婢错了！”

鸟蛋道：“不关你事，我只是生气，这么多人都是自行其事，害人害己！”

黑妹道：“主子——”

鸟蛋摆摆手，回头看，见吴树立马岔路口，几个莫先生的弟子在那里徘徊，他们本来是应当闯谷的，但是小周自行先闯打乱了部署，一犹豫就落了后，现在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鸟蛋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黑妹道：“主子，为什么说是害人害己呢？”

鸟蛋道：“生羌多，我们人少，救不救得莫夫人出来，生羌都会在后面追，大队走远一点，生羌追就麻烦一点儿。现在大队刚走，就去惊动生羌，大家都跑不掉啊！”

黑妹道：“咱们有马啊！”

鸟蛋道：“这是生羌，翻山越岭跟猴子一样，你以为他们会在马尾巴后面吃灰啊！天快黑了，今天晚上是一场血战啊！”

黑妹道：“那怎么办？”

鸟蛋道：“打！”

黑妹道：“会死很多人？”

鸟蛋道：“谁知道！”

黑妹道：“主子，要是太危险，您就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了。”

鸟蛋道：“不妨事，生羌虽多，主子还不放在眼里，若是救不了你，岂不是让你白叫了主子一场！”

黑妹道：“主子——”

鸟蛋道：“乖！”

黑妹的半边脸登时红透了。

不多时，身后马蹄声急，黑妹马上回头，就见数骑飞奔而来，当先一骑正是小周，后面几骑都是大学堂弟子，顷刻之间马匹追近，小周身后正是莫夫人，黑妹欢欣鼓舞，道：“夫人！”

夫人瞥了一眼，已经和小周纵马超过了鸟蛋和黑妹，后面几骑也跟着超过，还有人喊着：“快跑，生羌来了！”绝尘而去。

黑妹道：“主子——”

鸟蛋道：“乖！”

黑妹便不再说话，任由鸟蛋牵着马慢慢前进。

隔了不多时，又是马蹄声声，黑妹再回头看，又有七八骑飞奔而来，这些人边跑边喊：“生羌追来了，快，快！”一会儿没了影子。

黑妹道：“主子——”

鸟蛋道：“乖！”

黑妹道：“生羌来了！”

鸟蛋道：“怕了？”

黑妹道：“不！有主子在，黑妹不怕的！”

鸟蛋道：“那就好！”

黑妹道：“那咱们快点？”

鸟蛋道：“不急，吴树还在后面呢！”

一刻钟之内又有几骑先后超过鸟蛋，那样子就凄惨的多，浑身是血，连喊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一个落荒而逃。

最后来的果然是吴树，他倒是余勇可贾，追上鸟蛋还从容的说道：“漫山遍野，都交给你了！”

鸟蛋道：“射杀多少？”

吴树道：“只知道未有虚发！”

鸟蛋道：“真神箭手！”

吴树道：“彼此彼此！”然后超过鸟蛋去了。后面黑压压的生羌嚎叫着沿着山谷、山坡、山脊冲上来。

鸟蛋刀长七尺，纵然七十尺又能如何！有那不开眼的，直冲着刀锋而来，鸟蛋手中长刀振动，如吹毫毛，轻易斩杀。生羌并不愚蠢，死了几个之后，就不再猛冲，而是坠在鸟蛋身后，鸟蛋行，生羌行；鸟蛋停，生羌停，就是缠着鸟蛋不放。更多的则是从山坡上直接冲过去，追赶大队去了，鸟蛋也无可奈何！

僵持之际，山脊之上传来狼嚎之声，绵绵不绝，鸟蛋瞥视山尖，见生羌巨人骑坐在灰狼之上，灰狼长嚎不已。然后沿着山脊向前飞奔，山谷中的生羌听到命令，舍了鸟蛋，纷纷跃上山坡，绕过鸟蛋追赶大队去了。

不到一刻钟，山谷中就剩下马上的黑妹，马下的鸟蛋。要不是远处还能看见几处生羌的残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鸟蛋大侠想要独挡一面的机会也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