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峰上，鸟蛋杀的血脉奋张，猛听到这句话，头脑登时一惊，禾麻去了鳄石城，他怎么去的，他要干什么？

急忙迈上两步，到那头领跟前细看，依稀看出这头领就是昨晚那个哥哥，可惜已经给砍死了。

“兄弟，那个营的？在下贺校尉旗下李字队队长，李明瑞！兄弟舍身驰援，李字队上下铭感五内！”说着李明瑞抱拳。

鸟蛋道：“中军，铁安国！”

“什么你就是铁安国！真是少年英雄！”李明瑞不吝惜语言大加赞美，“素闻你神箭无敌，不料想刀法也是如此精绝，真真虎父无犬子！”

李字队队员闻听驰援的就是铁安国，登时将鸟蛋团团围住，翘指赞美，弄得鸟蛋不好意思，不过他满脸是血，别人也看不大出来。

耳听得呼喝之声，汤什长带着人冲上峰顶，眼见尸骸遍野，泥赤草红，登时咽咽吐沫，说不出话来。

李明瑞与他是老熟人，登时上去拥抱，道是关键时刻还是老哥们顶用。

汤什长呃呃而已，半天搞明白，山峰之上有一小半的畲人都是鸟蛋杀的，看着鸟蛋眼光都不一样了！

众人喝一口水的功夫，畲人复来。鸟蛋簸踞山石之上，引弓射之，每发必中，伤十余人，乃接战。鸟蛋当先，李字队奋勇出击，畲人溃退。鸟蛋在乱军中寻找头领的弟弟，未得。

汤什长与李队长商议撤退，李队长意气风发，李字队士兵皆斗志昂扬，不肯退。

鸟蛋与汤什长商议，回报贺英华，禾麻可能袭击鳄石城，汤什长犹豫未决。

不久畲人复来，自是畲人反复攻击，退而复来，一时间箭矢耗尽，长刀折损，死伤过半，余皆疲惫，援兵遥遥无期。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畲人据于弓箭射程之外，不进也不退。汤什长道：“畲鬼这是干什么？”

李明瑞道：“钉死我们，我们不动，他们不动；我们动，他们就动。”

汤什长道：“那还行，可以喘口气！”

李明瑞道：“喘吧，天一黑他们就要攻上来了！”

汤什长道：“那咱们撤吧！”

李明瑞道：“这时候撤，被人家追着杀，谁也逃不掉！”

鸟蛋道：“你们撤吧，我殿后！”

李明瑞道：“岂敢，你殿后，李明瑞逃得生路，有何面目见贺英华和铁鹰！”

鸟蛋道：“我未见得会死啊！”

李明瑞道：“我贪功冒进，不肯后退，没有你的救援，现在已经战死了，有何面目再让你殿后。我李明瑞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死则死耳，你和老汤先走吧！”

汤什长看着鸟蛋，道：“安国，你英雄年少，还有大好前途，不必在此送死，走吧！”

鸟蛋以蒙布擦拭长刀，刀头对着残阳，刀背之上光彩流转，道：“我不是来送死的，只是想体会一下，爹说的那个王霸之刀！如果不行，到时候我自然会走的。”

李明瑞和汤什长闻言苦笑，道是年轻人不知道死活，把战场当成了比武场。

忽听得红毛鸣声啾啾，汤李二人慌忙站起，道：“畲鬼又来啦吗？”鸟蛋长刀一立，道：“援兵来了！”

不一刻，二十几人登上峰顶，当先一人蓝袍高髻，潇洒风流，竟然是师兄姬月，他后面跟着十位同门，在后面是十几个士兵，一看都是彪悍勇士。

鸟蛋咋见姬月，互相都没有想到能在此相逢，都是又惊又喜，急忙将姬月引荐给李明瑞，李明瑞见援兵虽然不多，却是胜在精干，更听说这些游学的学子个个身手不凡，自是大喜过望。只是为何只有这些援兵，就不明所以了。

一番交流之下，才知道原来贺英华所属各先锋小队，接到命令都已经回缩，李字队是唯一突出的先锋小队，其他各队闻听李字队鼓声急促，都知道李字队与畲人激战，不过贺英华下的命令是回收，是否大举驰援，就成了争论，一时之间救与不救，难以抉择。

姬月闻听鳄鼓之声经久不绝，必有小队陷入苦战，又想到一方有警，八方支援，乃是张布雷定下的铁壁合围战法的根本。便自作主张，带领了同门来救，路上又遇到其他小队，那小队的士兵见游学的学子尚且奋不顾身，大为感佩，有那绝勇之士便自愿前来救援，这样姬月便带着二十余人一起赶到了这无名峰。

李明瑞闻言感慨莫名，以水代酒，一一向这奋不顾身前来救援的士兵和学子表示谢意。

入夜山峰之上燃起篝火，畲人则不起火，隐身于黑暗之中，敲木抛石，时时弄出些声响惊扰素军，不得安歇。

鸟蛋倚着畲人的尸体与姬月闲聊，姬月则正襟危坐。鸟蛋道：“有个畲人头领说，张角会在鳄石城给他报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猜想张角可能偷袭鳄石城！”

姬月道：“这消息至关重要，通知中军大营了没有？”

鸟蛋道：“整天在打，没有来得及通知！”

姬月道：“最好马上派人通知，一旦鳄石城有难，只怕天下振动！”

鸟蛋道：“鳄石城并不好攻打，我曾经听张华说过畲人没有攻城器械，轻易是攻不下来鳄石城的。打了三百年，畲人就没有攻打过鳄石城。所以汤什长不愿意去通知，怕谎报军情！”

姬月道：“兵者诡道，当局者迷，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如果姬星在此，或者能够破解迷局！”

鸟蛋闻言微笑，道：“远水不解近渴，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张将军曾言道，破解铁壁合围，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合围未成之时，四面出击，自然解围，这个已经错过时机了；二是一线突击，死中求活，攻击鳄石城算是个奇招。不过，以张将军的说法，不论是否攻下鳄石城，张角出了鄂山，都是断腿的猿猴，死路一条。”

姬月道：“料敌从宽，还是把敌人想的聪明一些好。如果我是张角应当如何呢——”

半晌，姬月道：“我不知道怎么做到，但是对于张角来说，最好的目标是虎头岗！”

鸟蛋道：“中军大营吗？”

姬月道：“中军大营，我不知道，中军大营不是在龙头岭吗！我的意思是虎头岗囤积的粮草物资，一把火烧了的话。铁壁合围什么的，估计不行了吧！”

鸟蛋回想中军大帐中悬挂的地图，道：“虎头岗当然是个好目标，但是那里壁垒森然，从这里进攻，前面铁壁层层，跟送死差不多。”

二人商议很久，都不得要领。

忽然之间脚步声杂沓，呼啸之声不绝，畲人又是趁夜来袭，姬月拔剑而起，奋勇杀人畲人群中，众同门援兵尽皆杀出，鳄鼓之声暴起，喊杀不断。

鸟蛋独立于李字旗下，畲人有近者，一刀斩之，连斩数人，畲人遂不敢近。

借着熊熊火光，鸟蛋见诸八宗堂学子，个个身手矫健，出剑如风，杀得畲人鬼哭狼嚎，不觉暗自点头，心想师父好生厉害，竟然将八宗堂学子，训练的如此厉害。

鏖战多时，畲人退却，众人也不追赶，返回山峰据守。八宗堂学子血染长衫，谈笑自若。鸟蛋困极，语姬月：“我困，当睡，是夜归汝！”

姬月道：“然！”

自是之后，畲人又是袭扰不断，不过是三五人前来挑战，素军一旦迎击，畲人就退却，却不远走，素军返回，畲人复来，山峰之上众人不胜其烦，也不得安歇。至天明众人皆疲惫，站立不稳。

其间唯鸟蛋于畲人尸堆中，旁若无人，枕刀而眠，天明铜鼓之声大作，鸟蛋起视，见畲人百余，赤膊弯刀，击三铜鼓，排列以进。素军士兵倦怠，皆拄刀立。

鸟蛋伸懒腰，道：“轮到我了，你们都去睡觉！”

汤什长道：“耳朵都要震聋了，哪里睡的着！”

“无妨！看我取铜鼓！”鸟蛋立刀于前，引弓搭敕魔箭，三发三嗌，闪电不能匹，铜鼓堕地，群山响绝。

鸟蛋乃拽刀下，大战畲人勇士，且慷慨而歌：“鄂州将军年十五，手持银枪挺猛虎，三箭射杀水中蛟——”

吐一字，行一步，挥一刀，斩一人，于弯刀丛中，从容进退，予取予求，顷刻之间斩杀畲人勇士二十余人。

山顶素军望见，士气大振，皆举刀下，冲入畲人群中，脚不旋踵，奋勇砍杀，畲人虽勇，不能挡，遂崩！

众军追至山脚乃还。

鸟蛋于畲人群中瞥见首领弟弟，一刀断其臂，再除双腿，挟之还，掷之峰顶。弟弟在山顶翻转哀嚎，汤什长归，举刀欲杀，鸟蛋以刀阻止。

汤什长心惊，这铁安国莫不是个喜欢折磨人的！

鸟蛋为弟弟止血，弟弟疼痛稍止，破口大骂，骂不绝口。素军归，有欲杀之者，鸟蛋目视之，皆恐，不敢稍动！

弟弟骂声稍息，鸟蛋则以刀背击之，弟弟乃破口骂，如是者三，弟弟气绝。鸟蛋提之起，掷之山下。

姬月问：“何故不杀之？”

“好玩！”鸟蛋笑笑，“他说了几遍，张角会杀入鳄石城，杀光素人，给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