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在很多时候，决定一场战斗结果的，并非对抗者之间的强弱差距，而是取决于双方掌握的信息与情报的分量。
因此，便有了这“后发制人”的作战方法。
这是楚原结合杜红菱从信众哪里获取到的妖魔情报，再整合了己方所拥有的能力之后，专门制定出来的作战计划。
几乎在每一处，都针对这只妖魔的习性做出了相应的应对决策。
在对阵杜红菱的时候，只要这妖魔的本性不变，就绝无那怕一丝一毫的胜机。
可以说，它死得其实一点都不冤。
为此，楚原除开专门制定了一整套详细的作战方针之外，还忍痛烧掉了整整五百点灵韵，给杜红菱加持上了“身自在”“致虚极”与“曲则全”三道增益术法。
其中，光是“身自在”一法，就用掉了楚原高达三百点的灵韵。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楚原这段日子在杜红菱这里获取到了数千点灵韵，如今反馈一部分给她，也勉强算是礼尚往来了。
在诛除妖魔之后，杜红菱只觉得心神一清，彷佛其上积累许久的尘埃被扫去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些许。
对此，她稍有些疑惑，但也没太在意，只是取了宝剑回鞘，便准备反身回去那寨子里。
如今妖魔既除，寨子的信仰也需要稍微整顿一下了。
免得这些愚昧的山民成天来叨扰自己，真真烦死个人。
离了妖魔巢穴，狭缝溪谷，杜红菱一路飞腾纵跃，踏云乘风，肆意享受着“身自在”赋予她的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然而，路才赶到一半，她便被一道深邃厚重的黑色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身影背对着杜红菱，背负双手屹立在一座小山峰上，周身不断的往外逸散出丝丝缕缕的不详黑气，气势厚重如山。
在远远见到这个身影之时，杜红菱就想过要绕开他，但无论她怎么变向，最终却还是在不断的朝着这道身影靠近。
对此，她只觉得又惊又恐，方才斩杀妖魔的那一股子得意顿时便被浇灭了大半。
在发现自身无论如何也无法脱离那个身影的约束之后，杜红菱只能停下脚步，立在了距离那道身影约莫一里之外的一座石崖上。
“是你杀了我家那只虎子？”
杜红菱刚停下来，耳畔便响起了一道厚重且富含磁性的男声。
“那妖魔造下诸多杀业，为祸人间，我只不过是在替天行道而已。”
她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的那个黑色的背影，抬手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宝剑。
“可虎子只是想活着而已。”
“为了活着，他甚至都躲到这深山大泽里面来了，但你们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那黑影抬手捂在了自己的脸上，有些不忿的说道：
“你说虎子他造杀孽，但他也不过是为了果腹而已，生存所迫罢了。”
“若真论杀生的话，人类岂不是更甚一筹，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但凡只要能吃，又有那个能逃脱人类的魔爪。”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人可以吃如此之多的生灵，那妖魔吃人，不也是应当？”
“话是这样说没错。”
杜红菱抬手抚剑，为其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炎，冷声道：“但人是人，魔是魔，两者又岂能相提并论？”
“邪魔因天地戾煞而生，其存在本身，便是对天地的祸害。”
“人人皆可诛之！”
“天地祸害，人人皆可诛之......”
那身影闻言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好一个皆可诛之，这是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说着，他勐然回过头来，用它那满面的暗金色竖眼死死的盯住了杜红菱。
“可你，貌似也不是人类吧！”
“瞧瞧你那丰厚得几乎都快要溢出来的灵韵，莫不是天生地养的妖灵！？”
“你这一族，生来便被世人迫害。”
“修士、妖怪、巫师、和尚，甚至是儒生。”
“无论是谁，都觊觎你们身上的灵韵，对你们肆意捕杀，贪婪无度。”
“只有吾等邪魔，对你们无欲无求。”
“即便如此，你也要站在所谓的人类，所谓的正道一方吗？”
“多说无益。”杜红菱摇了摇头，抬剑前指：“是非对错，我心中自有分晓。”
“如果你觉得光靠三言两语就能够动摇于我，那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无知的妖灵，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机会了...”
那黑影抬手在自己的脸上一爪，满脸的竖眼顿时便被它尖锐的指甲划破，道道如同墨汁一般的黑血从中流淌而出，与它身上那逸散的黑气融合到了一起。
下一瞬，无数黑雾从它身上冒出，翻滚升腾，勐然膨胀了数百上千倍。
杜红菱见状，只是小心警戒，同时悄然抖了抖自己的袖子，将隐藏在其中的一个物件捏在了自己的左手之中。
“魔，由心生，是这世间必要的存在。”
在那翻滚着的黑雾之中，九只亮红色的眼睛缓缓浮现。
“世间生灵欲念无度，贪情纵性，若无魔来承载，那才是真正的灾厄之源。”
“你猜猜，若无天地应允，吾等邪魔，又是如何在此间诞生的呢！？”
“魔，是放纵，也是分化，亦是维护天地存续的机理。”
“口舌不错，我听着还行。”
杜红菱抬剑挽了个剑花，澹然道：“所以你认为，邪魔是与天地本身站在一边的吗？”
“当然......不！”
翻滚升腾的黑雾散开，一只三头九尾，背生六翅，浑身长着暗金色鳞片，身形高达上百米的巨大虎形妖魔从中现出身来。
它三只脑袋上的九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杜红菱，张口发出了一阵沉闷而又厚重的巨大吼声。
“为魔，自当随心所欲，又岂会让谁束缚！？”
说罢，它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然后一脚踏碎刚才立身的山峰，一步步朝杜红菱走了过来。
“本想拉你入伙，却奈何你非要执迷不悟，着实、可笑。”
“好好记住本尊这雄伟的姿态吧，记住这即将要把你灭杀的伟大存在。”
“吾乃噬玄，天魔——第九！”
随着这名自称为第九天魔的漆黑三首巨虎不断靠近，杜红菱只觉得自身周围的空间似乎被凝固了一般，无论花费多大的心力，也无法往后退出一步。
感受着大地发出的剧烈晃动，还有那近乎天威一般的压力在朝自己渐渐逼近，她暗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然后用心念控制着自己的身躯，在“身自在”持续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将之前悄悄拿在左手中的物件“啪”的一声展开在自己身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楚公子......”
“我这条小命，可全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