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来一笼包子。猪肉馅的。”

“来了！小李子，今儿个怎么这么就早下班，天儿刚擦黑就回来了？”

屁股刚刚坐稳，包子铺的老板王，端来一笼刚刚出笼的包子走了过来。

“下班！我这是下岗了！老王，你这包子铺还要人不？我来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得了吧！我可不敢让你来帮忙。真要是用了你这小滑头。不出半月，我的祖传秘方就得外泄了。真的离职了？”

坐着的李玉龙没有搭话，点了点头。

热情的老王楞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李玉龙的肩膀。“小李子，不要灰心，不要失意。魔都不缺年轻人，但魔都缺你这样不怕苦，不怕累，脸皮厚，又肯专研的年轻人。这笼包子，算我老王请你的。敞开了吃，能吃多少算多少。”

“能占到王老板的便宜，可是难得的喜事儿。今儿个不把肚子吃圆了，我是不准备起身了。”

......

别看狗不怂包子铺的生意好，卖的包子也不便宜。可超过一半的利润，落不到老王夫妇手里。那都是房东的红利。

想要做活这门生意，多赚几个。光靠手艺是不行的，还得起早贪黑，不停的干。干到狗都熬不住了，才是歇业关门的时候。

口气说的很大，真到了动筷子的时候。六个包子，外加一碗稀饭，就把李玉龙解决了。

六个包子18块，外加五块钱一碗的菜稀饭。总计23元。通过扫码支付，转了过去。

晚间的生意不怎么忙。看到小李子在哪里扫码付款，王老板还有些不大乐意。

“小李子！你是不是瞧不起王叔啊？非要让王叔难看是不是？”

“我可不敢。你做的是买卖，我吃的是包子，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你要是去隔壁李大妈那里，花钱买个锅盔请我吃，我也就受了。你敢吗？”

小声说话的李玉龙，眼神朝内屋挤了挤。一副我懂，你也懂的样子。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啊！莫要坏了我老王的清白。去去去！爱吃不吃！”

一边自证清白，一边赶着李玉龙离开。

“嘿嘿！行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明儿见。”

踏着夜色，孤单一人的李玉龙，坐上了地铁2号线。做为魔都最拥挤的地铁线路，几乎每一天都能捡到几只不同样式的鞋子。

新的旧的，香的臭的都有。

当然了李玉龙不是来捡鞋子的，他没那个癖好。

拥挤的地铁，把人们送到各自的目的地。有去浦东的，也有去外滩。

十里洋场，百年不衰。冬日的寒风，挡不住路人的热情。

走在行人如织的外滩，看着黄浦江两岸的绚丽夜景。这是李玉龙五年来，第一次特意跑来观看魔都的夜景。

凭栏眺望的人群中，既有行动迟缓的老人，亦有牙牙学步的儿童。最多的，还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外滩是魔都的名牌，几乎每一个来魔都旅游的人，都会到此一游。炫彩的东方明珠塔，在一幢幢高楼的衬托下，如同高不可攀的公主一般，光彩夺目。

“有才华的人可以属于陆家嘴，但陆家嘴不属于只有才华的人。没有雄厚的财力，配不上黄浦江畔的风景。女人除外！”

魔都的城市管理，既科学，又严谨。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素质也很高。偌大的广场上，见不到霸占地盘，跳广场舞的老人。没有喧嚣震耳的音乐，也是一道风景。

不论是三五成群的游客，还是像李玉龙这样的独行侠，拍照的人多不胜数。长枪短炮、大杆小杆，一个个在镜头前笑的灿烂，笑的幸福。

看着那一张张得偿所愿，满足的笑容。失落的李玉龙，也受到了感染。

“不论能不能中头奖，我都要竭尽全力留在魔都。哪怕是做鬼，也要留在这个充满希望，被幸福填满的艳丽之都。”

顺着黄浦江岸，漫无目的闲逛。

走的累了，就停下脚步。安静的看着江中来往的货船、游轮。没有什么感慨，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享受平静之中，自有的舒适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新世界的年轻一代，特别害怕孤独与安静。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忙于拓展交际圈。难得闲下来了，又是打游戏，或者刷着短视频。遇上礼拜放假的时候，还要去市郊走一走、玩一玩。若是假期再长一点，跑的就更远了。

不论怎样！很少有年轻人，懂得宁静的美，享受安静。

平心静气的李玉龙坐在江边，放空思绪，清空了所有烦恼。像一个没有底片的摄像机，空望人间盛景。全当摆设。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一对像是情侣的年轻人，激励的争论着什么。江边风大地阔，具体吵的什么，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楚。

失了那份空冥的感觉，突然觉得夜景变得无趣起来。正要打算离开，争吵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看起来娇小的女子，冲男朋友怒吼道：“就知道回家！老家有什么好？别人都能坚持，为什么我们不能？老家与魔都的差距，你看不清吗？为什么要选择退缩？啊！为什么要选择退缩？”

“是！飘在魔都不容易，想要留下来更是难上加难。魔都的房价，高的宁人咋舌。可你想过没有，重重打压下的魔都，她的房价为什么还这么贵？想过吗？因为她值这个价！人们认可她的价值。她的贵，有道理。鹤岗的房价便宜，为什么人们不愿意去呢？因为哪里没有未来，人们在哪里看不到希望！年轻的我们不努力，不奋斗。等到以后有了孩子，让年轻的孩子去奋斗吗？你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来魔都？为什么想要留在魔都？”

“张志锋！我逼过你买魔都的房子了吗？”

面对女子的怒问，男子摇了摇头。

“我很物质吗？我有对不起你吗？你不爱我了吗？”

默不作声的男子，仍旧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愿意陪着你，挤在出租屋里，愿意陪着你同甘共苦。只要你能留在魔都，我甘愿忍受贫穷对我的羞辱。不为别的，只因这里有机会，有美好的未来，有让我愿意奋斗一生的梦想。你能体会到吗？”

任凭女子如何怒吼，男子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

看到这一幕，李玉龙都替他捉急。小伙子想什么呢！如今这世道，能同甘共苦的女人不多了。

一味的沉默，激怒了女子。较小的身体抓住男子的衣领，来回晃动。

“张志锋！张志锋！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的吗？志锋！志气的志，冲锋的锋。是什么让你忘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给了你退缩的勇气？你能像个爷们一样，把现实的压力怼回去吗？我又没有让你孤军奋战，我更没有躲在你身后，我陪着你一起扛着，不行吗？”

“还记高三的约定吗？不论前路多么坎坷，我们都要不离不弃、互补互助，斩旗夺帅！好不容易冲过了高考这一关，一起来到了魔都。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繁华锦世。可还记得，第一次来黄浦江畔，观赏江景时，你说过的话？

那是我们在魔都，度过的第一个国庆节。在人潮推涌的浪潮之中，我们紧紧的，拉着彼此的手。生怕一个不慎，就被人潮冲散了。好不容易挤到了江边，看着两岸的繁华景象，江中的五彩游轮，在礼花的照耀之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美满的笑容。

也是在那个时候。你对我说：无论如何，将来一定要留在魔都。这是上天交给我们的使命。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吗？忘了吗？啊！”

女子的咆哮，让男人哑口无言，只是默默的听着。

江风中的男子，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背弃了曾经的诺言，显得愧疚难当。丢了男儿应有的气概。

若不是这种私事不好介入，李玉龙都站出来帮女子说话了。

面对失去斗志的男友。女子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你忘了！我可没忘！你放弃了，我可没有放弃！你要当逃兵、要当懦夫！我不会！

不过一时的失意，短暂的挫折；你就失了勇气，没了担当！

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懦弱？是我背叛了你吗？是我离开了你吗？

没有！不是我！

是你，是你变了！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高中时，追求我的张志锋了！

那时的张志锋勇敢、进取；从不气馁，不知何为放弃。

那个时候的张志锋，为了能和我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奋起学习、不知懈怠。从最初的年级倒数，到高考时候的年级前列。

当年的那股士气哪里去了？啊！你告诉我？

不就是考公务员失利了吗？不就是我考上了，你没有考上吗？

你的大男人主义，就容不下你的女人，比你暂时优秀吗？记住了，是你的女人。哪怕我再优秀，都是你的女人。

如今，你竟然要离开我，回老家去工作！

当初我们一起构想的未来，只因你一句离别，全都化为泡影。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一起共度时艰呢？

我没有要求你在魔都买房。我们共同努力、共同去创造美好的生活。就算我们永远买不起魔都的房子，我也无怨无悔。

因为我们努力过，我们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过。人生除了选择之外，还要懂得坚持。轻易就能换掉的目标，不是人生目标。那顶多只是选择。

我不想活成随波逐流的泥沙。我的人生有目标，有意义。如果你真要一意孤行，离我而去。我也不阻拦你。就当我们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全是一场镜花水月。那是你欠我的，也是你亲手编织的一场美梦。此生你给不了，下辈子也要还给我！”

说完之后，女子擦干了泪水，转身而去。

那转身而去的身影，让李玉龙见识了真正的英姿飒爽。

此情此景，看的李玉龙双目生雾，翻心苦楚。该女子的志气，笑煞多少男儿。

你曾说，执手比肩，天涯仗剑；到后来，沧海桑田，负尽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