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场 牢房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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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阎肃望着蔚蓝的天空,恨不得自己变成鸟人,飞出这个令人窒息的鸟笼。午饭休息过后,一点到两点是放风时间,早上还有一次,不过阎肃是临近中午转到集体间的,错过了!

放风场的铁围栏像高尔夫球场的围栏那么高,估计大姚进来也甭想翻出去!放风场里的绿意较少,满是土黄色的泥巴,看着就像是一坨坨粪便,直叫人恶心,幸好中午吃得不油腻,否则阎肃要吐露满地了。看守所的饭,蔬菜里没有丁点油水,米饭泛着古董的味道,阎肃一入口便知是珍藏多年的老米。

集体间和单间待遇悬殊竟然如此之大,让初来乍到的阎肃很难适应,更难适应的是身份的转变,人在失意的时候,总会想起得意的时光,纵然短暂,也是回味无穷。

“嘿,哥们!”

熟悉的沙哑声唤醒沉思中的阎肃,阎肃转过身,笑着说:“杨志雄?”,杨志雄点头称是,然后亲昵地和阎肃搂在一起,好像看见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杨志雄的长相出乎阎肃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是饱经沧桑的脸,但事实上杨志雄长得很清秀,像邻家大男孩,如果杨志雄走在街上,你压根不会相信他是抢劫犯!

杨志雄问:“我在四区零六号房,你呢?”

“咱们同区,我在40,隔着老远了!”,阎肃说完想顺势席地而坐,但一看屎黄的泥地就没了兴致,杨志雄察觉到了,招呼着阎肃蹲下,说:“哥们,集体间的环境是比较苦的,你要快点适应!你应该领略到了吧,我之前给你介绍的可不是瞎吹啊!”

阎肃点点头,说:“是啊!没想到,这就是现实!我在没进炮局之前,看过镇海的看守所,各方面的环境都好,我才不信你的话!现在啊,信了!”

“那都是门脸,少数,多数的看守所还是像咱们这样的!我个人感觉吧,看守所就该条件差,要是条件太好了,都搞不清楚罪犯是来受罪,还是来享福的!呵呵!”,杨志雄乐观的态度感染了阎肃,虽然杨志雄本事不大,但拿得起放得下,条件再差,他也能苦中作乐,就这一点,阎肃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阎!”,杨志雄喊着阎肃的名字,右手食指隐蔽地指向东南方向二十米处,那儿一个白发参半的微胖老头,说:“看见了吧,那老头,在看守所都待了五年,每天都向佛祖祈祷能早点进监狱,改善吃住条件!”

“这不对啊!在看守所的,都是不超过一年的短期犯啊!”

杨志雄拍了一下阎肃的肩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进到这里来,都是刑事侦查结束,等待刑事审判。但还有一种例外,就是刑侦侦查还未结束,但嫌犯住在单间的时间超过一个月,也要被调到四五区来!有些等审判下来,在这里都住好几年了,他们进监狱就像刷银行卡一样,此前消费多少就扣去多少!”

阎肃觉得这样的制度极不合理,说:“要是冤假错案该如何是好?那犯人的牢不是白坐了!肯定有存在超支的情况,比如等了五年,结果只判了三年,或者是,嫌犯根本就是清白的,五年都白坐了!”

“可以向国家申请补偿的!但是,法院的量刑不可能低于犯人被看守的时间,就像你说的,等了五年,就算判三年也会自动升级到五年,如果判少了,那不是等于中国法律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心直口快的阎肃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地抱怨制度的不合理,若是合理,阎肃也不至于沦落为阶下囚,这都是命啊!阎肃原本是不信命,但进号子以后,对他的价值取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正当阎肃和杨志雄聊得起劲时,迎面走来一个戴脚镣、穿红马甲的高大汉子,身材和阎肃不相上下,但是满脸横肉,看上去凶神恶煞,走起路来叮当响。阎肃见后好奇地问:“这人什么来头?”

“和我同个号子,穿红马甲的都是危险份子,我听号子的狱友说,这家伙可不得了,杀害了亲弟弟一家四口,他现在还是审查阶段,估计不判死刑不足以平民愤。”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凶残之人,杨志雄提醒阎肃,离红马甲的人远点,这些人都不是善茬,一般都是凶神恶煞之辈。这个社会怎么了,阎肃在号子净看到了社会的阴暗面,时长日久,阎肃怕自己也被染黑了。

放风时间到了,狱警像赶鸭子一样,把犯人赶回牢里。在号子里,见到狱警都要喊干部好,阎肃每次叫的时候总会联想到“干不好”,现在“为人民服务”的公职人员还有多久,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份合法捞钱的工作!

在看守所里要想过得滋润,没钱是不行的,在看守所里吃的比猪食好不了多少,想吃好就要让外头的亲戚朋友打钱,仲恺在阎肃的看守所存了六千块,不过阎肃一分钱也没舍得用。干部知道阎肃的帐户里有钱,经常热情地和阎肃打招呼,问阎肃有啥需要可以找他代劳。有钱能使鬼推磨,在看守所也是一样,给得起钱,吃的,住的,特别照顾的,应有尽有。

下午放风过后,两点到三点半是认罪服法教育,帮助罪犯进一步认清罪行,提高遵纪守法的自觉性,不否认有改造意识强的犯人,但二进宫、三进宫的犯人也是有的,这些人都成为了惯犯,干部们都称他们是老油条。

除了进号子以外,阎肃基本上都和杨志雄耗在一起瞎吹牛,杨志雄早阎肃一个礼拜进来,就时不时地和阎肃介绍四五区的情况。在看守里,物价是外面的十倍左右,号子里物质稀缺,犯人又不能携带现金,都要按照规定存在卡里,香烟就成为号子里的硬通货,和外面的黄金一样。

杨志雄奸笑着说:“老阎,你要是实在按耐不住寂寞,花十支香烟可以后庭一次,兄弟我可以免费帮你介绍!不过按你这体格,最少要双倍,不然没人敢接活啊!”

阎肃想了想觉得恶心,说:“不必了,你留着自己享受吧!”

会务室里,挤满了四百多个在押犯,都是四五区的,认罪服法教育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号务会,相当于罪犯讨论会,比如“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快乐”之类的话题,要一直上到下午五点。

阎肃对号务会的制度嗤之以鼻,问在押犯“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快乐”,就像是在问太监“什么是高潮”一样,看似人性化管理,实际上无耻至极。杨志雄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慢慢了解到阎肃的愤青本性,他和阎肃说:“我读的书少,生活给我什么,我就承受什么。老阎,有时别太和自己过不去了!”

杨志雄的话,阎肃根本没听进去。每日号务会后,干部都会到每间号子清点人数和检查卫生,重点是清点人数,卫生没啥可查的,一惯的脏乱差,如果可以选择,宁选监狱,勿进看守所。清点完人数后到五点半才开饭,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阎肃很怀念单间时的餐饮,虽然谈不上大餐,但起码有丁点油水。

晚饭过后,犯人要面壁忏悔,号子里的人像是被贴了符的僵尸,面对灰冷的墙壁纹丝不动,干部会来回巡视,若有不听管教的犯人,干部会将犯人呈“十字”形拷在号子的铁围栏上示众,看上去很像耶稣受刑的样子。

在看守所集体间的一天,晚上六点半到八点是唯一的活动时间,可以看电视剧录像,放的基本上都是抗日题材,阎肃在感概***的无孔不入,一旁的杨志雄却看得津津有味,激动之时还不忘问候小日本的母亲。

在看守所是没有夜生活的,到了晚上八点就要入睡,集体间和单间一样,晚上睡觉从不关灯,而且还规定睡觉不能蒙着头睡,怕的就是在押犯自寻短见,晚上还有两个干部值夜班,一人各负责一个区,来回走动,但过了十二点,干部就不知所踪,也不知跑到哪里潇洒了!

阎肃第一次睡集体间,很挤,真的和杨志雄说的一样,要侧着身睡,阎肃平时睡惯了大字,一时间适应不了,眼睛闭着,但脑细胞却一直很活跃:江燕妮在干吗?是在研究剧本还是在研究男人?李婷婷在干吗?是独守空闺,还是在张家卫的胯下缠绵?

无法入眠的阎肃随意将手伸进右口袋:我的卡呢?仲恺给我的卡呢?阎肃急忙起身寻找,号子就屁点大,加上光线充足,眼光所及之处一览无遗。

“干吗呢?那个大个子!”,干部粗鲁地用黑色的警棍敲打着围栏,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阎肃回干部说:“找……找东西!”,阎肃不敢说卡不见了,怕引起狱友的高度关注!

“别找了,赶紧睡,再不睡,老子把你拷成十字架!”,干部很粗鲁,阎肃很生气,这哪像人民的公仆,简直比黑社会还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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