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临行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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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将这一箱东西抬上去!手脚都麻利些!莫要误了启程的时辰!"数日后,田门简陋的山门前,停了一顺溜将近百十辆的马车,正有许多穿着简陋光着膀子的脚夫扛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马车上装,人影连续不绝,不断出出入入。在门前原大门处,李宝正拿着一沓厚厚的草纸,不断写划着,记着箱子数目,还在不断吆喝着。

"好来!大爷!"这里的脚夫多是岳阳城四周的人,被上次那场大乱打翻在地,已丧失了原本安家立命的勾当,才来此处卖力气。往日岳阳城虽富贵繁华,但真正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却是不多,大多已被城内的同行包了圆。他们已不知多久没遇上过这么大的生意,而且对方还出手阔绰,怎能不卖大力气?连忙迎合着,一路小跑起来。

人如蚁聚,很快大半的车马便都已装的满满当当,看去,再要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收拾完了。李宝眼中却并未因此有过喜色,反而是显得有些忧虑,转过头看了看大门两侧穿行不断的人影,心中也只是叹息。这好好的一栋宅院就这样没了!今日之前这里其实还是围着四方四正的砖墙,但现在只剩下他站立处的门框了,算是真正的搬家。

早在巨蛟出世之前,老乞丐就提出要搬山门回田泽避风头,但是这群家伙死不愿意,硬是找了一堆借口推三阻四。结果就赶上了,那场岳阳城历史上最神幻的大事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了一回,个个心惊胆战,等群山霸主解体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当即便决定溜走,死也不在这地方呆了。但是,那时候,想走又是容易的!

整个岳阳一片狼藉,城池被毁了大半,死伤者无数,要想重立雄风,就必须谈钱!而那段日子,几乎大家都是穷鬼,就他们有钱!那就更不能让他们走了!先是岳阳城主下令,再是各方大佬打闷棍,硬是让他们又把到手的金子吐出去九成,好些人疼得心中滴血。等到风声稍微一松,也不用老乞丐催促了,当即就走!而这群缺了大德的仁兄,为了能够快一点脱身,也不知是谁想了这么个歪主意,把院墙拆了,遍地开花!这个头一开就不得了了,这群家伙本身疼到了心里去,现在无论什么都想带回去,所以田门中但凡还是能拆的东西,都被弄了下来,装车带走,干得可谓是相当的彻底。

前院人影匆匆,在后院的人也没闲着,这里的多是田门的子弟和盘龙猎人,都在收拾祖宗牌位金银珠宝等要紧的东西,大包小包收拾个没完没了。而在原本金库所在处,也有人正在下大力气挖掘。当初田润青长老干得有些太绝了点,直接将机关摧毁,想要拿出来就得整个去挖,偏巧田门的先人们很有忧患意识,宝库是铁水铸大石,完全禁得住蛮力的冲击,这可就苦了这群掉到钱眼里的人。他们是一个贝子也不愿放弃,更遑论地下的金子,下了大力气挖掘,硬是将金库砸得粉碎,擎着火把在下面找。

"师傅,师傅,这层快完了!要不要我再把下一层砸开,咱们接着找!"沉甸甸的黄金和沙土碎石一并被运了上来,很快就有人开始分拣。吊笼一筐筐地运,渐渐地黄金越来越少,沙土越来越多,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切都快要到头的美好笑容,就在这时,便听见地下传来一阵大呼声,顿时个个色变,拿金子的手都显得有些僵滞。

"臭小子,你立马给老子滚上来!再敢无事生非,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金大山本正在一旁照看金银数目,指挥金泰几人分类装好。一听这话,立马就急眼了,也顾不得记录,当即把纸笔一扔,急吼吼冲过来,向着洞内咆哮。"切!不找就不找,回去等没钱花的时候,您老可别回去再抱怨我不出力就好!"高昂的斗志遭到了无情的扼杀,地下的少年显得极为不屑,轻声哼了一下,就收回手里的一柄钢刀,开始向上爬去...

吊笼吱呀呀作响,再上来的时候,便多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呲着牙满面荣光。直到看到他出现在地面上,金大山的那一刻心才算落地,心中不禁又是好一阵后悔。金虬天生就不和安分两个字打交道,无风还想起三层浪,自他来后,金大山便一直在惶恐中度日。岳阳城到处都是乱象,已不是他可以掌控的地方,要是由着金虬跑出去晃悠,哪还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乱子!说不得会把他们所有人的小命葬送掉。

所以,自那日见到金虬后,完全不顾金虬对外面世界的殷切向往,就对金虬下了禁足令,把这个祸害困死在田门,倒是在外急疯了好些人。金虬大家是了解的,是纯粹的天然野生物,向往的是自由,抗拒的是束缚。这是天性,金大山也无奈。自他把金虬关起来的那一刻起,激烈的斗争就开始了...

金虬好胜又土鳖,见了这么多师兄弟,难免想要切磋,又见对方手里家伙好,而他没有,动机更是不纯!天天惹得吴南天一群人跟在他身后要兵器;同样,金虬又相当嘴馋,在山里喝了几天清粥,他早就馋疯了,再加上自始至终他都认为老乞丐等人是故意把他丢下,所有人跑来吃香的喝辣的,待遇要求自然也就高了。在他初来那几日,金大山等人为了安抚他,由着他吃喝,结果这家伙竟拣贵的来,当时岳阳城有一半的肉食是经过田门流入的,发展到最后,田门四周满是卖吃喝的,都知道这里面住着一个败家子,在让众人心疼钱之余,更为恼火,因为被人日夜盯着,他们根本无法溜走。

而更要命的自然也就是天性。要是他只在田门内折腾,众人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关键是现在都来了大地方,吃喝之余不出去转转怎么行?那不白来了?几乎每天,金虬都在上演越狱风云,稍微离开人视野范围,他就上了墙,搞得金大山都快神经了。那些日子,他硬是日夜不停跟着这个逆徒,就差那绳子捆他。

那段日子才过了三两日,金大山就撑不住了。他每日还要忙田门的事情,精力实在有限,这逆徒却是精神百倍,而且以他出入盘龙如履平地的身手,出逃成功只是时间问题,精神压力太大了。恰好那时,撤退的命令下来了,金库分到了他这一块。为了不被金虬熬死,也是为了更高效率废物利用,他果断将挖掘金库的重任给了金虬。

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田门的金库坚不可摧,是个人都头疼,但遇上这么个精力旺盛过头的家伙,自然也就不是问题。当看着金库被再度打开之后,金大山心中总算是多了一丝欣慰,但很快他就该哭了。本来一切进行的好好的,但无奈金虬太过积极,很快就玩出了新花样。也不知是先辈们故意找茬,还是怎么回事,在将原有的那个金库收拾干净之后,金虬竟然找到了暗层,顿时大喜,接着开砸。暗层之中也是有钱的,当时大家也都很开心,毕竟这又挽回了损失。但很快,随着金虬干得越发起劲,暗层越来越多,而钱越来越少,甚至到最后挖了半天,只出来一个贝子,大家便开始厌倦了。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去洗干净,莫要丢老子的人!"总算把金虬从地下挖了出来,金大山松了口气,当即骂道。"得了!去!立马就去!"这种生活,金虬算是已经习惯了,连抬杠的力气都不愿意出,只掀了掀鼻子就走了。"都别愣着了!快将一切收拾停当!"待他走后,金大山便吆喝起众人,又开始将两侧小山似的土堆向下回填。

"师傅,东西再有片刻就可收拾停当!估摸午后,咱们便可出城了!"在田门此刻仍旧完好的屋子之中,老乞丐武狂人吴功正在闭目养神,身边放着一杯香茶,早已凉了许久,却无用过的痕迹。外界的嘈杂之音显得极为遥远,屋子之中有一种深沉到寂静的气氛,沉甸甸的,正在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正眼看去,王通正站在面前。

"嗯!很好!"老乞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小家伙们可多注意些!莫要让他们再生事端!""这个师傅放心,金贝他们都被我打发去照顾林子了,只剩下阿虬一个也翻不起多大浪,方才我过来,还听到大山教训他!似乎心情都不错!"王通笑了笑,如实回应道。

"这便好!对了!林子的伤势现在如何了?"老乞丐又开始询问王林的状况,自那事出了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如履薄冰,他虽极看重王林,但也没真正去过几回,大多都是王通照顾。今日若不是他提起,老乞丐本人仍不会记起。"先前,杜师叔给瞧过了,灌下去几幅汤药,又敷了紫谢草,已经好多了!人已经苏醒过来了!"王通笑道,脸上却并没有轻松的神情,他倒现在还停留在王林涉死的梦魇中,仍旧心惊胆战。

"好好照顾林子,出了一点岔子,老夫揭了你的皮!咱们这九村十八寨的将来都要交到他手里,你可万不能让咱们师门后继无人,那可就是一门的罪人啊!"老乞丐放心了,笑了笑半威胁道。"弟子领命!定不负师傅厚望!"王通激动道,"弟子还有事,一会再来给师傅请安!"说着,他便要退出去。"去吧!"老乞丐摆了摆手,他便走了。

"他已经走远了,姑娘,现身吧!"待到金大山去远,房门再度闭合,老乞丐脸上的笑意尽去,成了一片苦涩,低声道。"嘿嘿!老爷子,看不出你老的身手又增长了,我尚未出声,便被发现了!单论这份能耐,你可比外面那些自诩名门的废物强多了!"屋中顿时人影一晃,多了一个身着青纱纤腰玲珑的美妙身影,在她的肩头正架着一只雪白禽鸟,一双暗黄色的眼睛中满是厉芒,身影笑着说道,露出精致的面容。

"使者再莫要打趣老小儿,老朽的这点微末道行,怎能入得了千鸟阁强者的眼?"老乞丐苦笑道,一语点破了对方的身份,赫然是先前曾参与夺兵的神鹰使者,却不知此女为何在此。"老爷子,这您可谦虚不得!不说您老的身手如何,单单教出的那两个徒孙,便是人中豪杰,小女子先前可就吃过苦头的!这您老可别忘了!"神鹰使者笑着说道,原地轻轻跺了跺步,有些玩味地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指,语气却已冷了几分。

"使者莫要和那些小辈计较,他们身份低贱,完全无法与您相提并论!"老乞丐顿时就觉得头大,他也不知道金虎等人和此女结下了什么梁子,但凡一说起此女顿时就火气极大。现在是敏感时期,他只能小心再加小心地应付。"莫要再说这些没用的!先前商量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我现在就要答复!"神鹰使者打断了他,眼中露出了和雪鹰一般的冷厉神情。

"使者这又是何苦折腾自己?老夫已经说过了,那柄修罗兵乃是徒孙阿虬花了一千个贝子自田泽买来的,据店主说确实出自盘龙,但具体源自何处,我等确实真的不知,并无隐瞒之处..."老乞丐苦笑了一声,接着道。"是否有隐瞒之处,你我心中都清楚,不必再说!我只问你一句,我要随你等一路前往盘龙,你可答应?"神鹰使者冷冷笑了一声,再度打断了老乞丐即将说出口的推辞话,直接逼问道。

"使者要去盘龙,我等自然荣幸之至,只是我等俱是粗人,只怕这一路怠慢了使者..."作为一个曾经在岳阳地界混过的滚刀肉,老乞丐立刻就改变了话锋,但还是七扭八拐地往回转。"这个便不劳老爷子您操心了!小女子别的本事没有,但自问对付粗人还是有些手段的!"神鹰使者轻轻抚了抚雪鹰的羽毛,直接把话说死了。

"既然使者执意如此,那老夫只能答应了!老夫这便吩咐他们给使者准备车马,等到了盘龙,老夫再为使者接风洗尘..."老乞丐心中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留她,但到了这节骨眼上,也由不得他,只能说着违心的话,开始拼命思考如何隐瞒有关金虬的所有事情。"接风洗尘倒是不必了!只要等到了盘龙山,老爷子向我引见引见杜三娘即可!上次小妹承这位姐姐的大恩情可是一点也不敢忘,必须好生回报一番才是!"神鹰使者眼中泛起怨毒的神色,她摸着自己的胁下,似乎还能感到痛楚。

"这个一定!一定!..."老乞丐心中顿时更为毛乱。神鹰使者和杜三娘之间的纠葛他倒是清楚,当初此女找上门来,他就知道是奔着杜三娘来的,但那时狼神殿的消息已经传出,杜三娘几人被急召了回去,她扑了个空,才没打起来。便是那样他老人家当天还费了若干口水,本以为这事已经糊弄过去了,不想她今日又提起了这个岔子,顿时老乞丐真的有一种深处风暴中心,将被分割的不详之感。

"男儿一诺有千金,老爷子您可别到时哄骗于我!"神鹰使者脸上泛起了笑容,显得很是倩丽,便是老乞丐此刻也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就移开了眼睛,他知此女厉害,也不敢看她,忙回应道:"一定!一定..."心中却是把杜三娘加金虬等人骂了若干次。

"那便等您老的消息了!"神鹰使者浅浅笑了笑,倩影一闪,人已不知何处。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老乞丐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情,长吁短叹,坐卧不宁。"师兄,师兄,我把咱们田门的武功秘籍都归拢在了一处,您要不给看看,可有什么纰漏?"门外此刻声音再起,田润青抱着一大堆竹简字画跑了进来,他知道他的这位师兄是个武狂,对别的没兴趣,但对这个定然兴趣极大,却不想今日是个例外。

"滚!事事都要老夫操心,要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也是撞到枪口上了,老乞丐当即就发作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便喷了出去,声音震动着这个田门...

"鹫儿,这田门之中真得有令你害怕的存在吗?真的不能用强,从这群三流弱者手中夺得那物吗?"便在他们在下面闹腾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站在田门就近的一处高楼顶端,以鸟瞰的视野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这些人打闹厮混,她心中变得愈来愈不耐烦了,便转身问起卧在肩头的同伴,一边从手中的小袋中取出一片片精肉喂它。

"喳!"雪鹰将一片精肉吞了下去,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叫声,用头蹭了蹭神鹰使者的脸颊,显得很是亲昵。在听到神鹰使者的问话后,它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浑身羽毛都竖了起来,绑着白布条的爪子都有些抓不住神鹰使者的肩头了。因为那一刻它又看了一眼田门的方向,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方向散发出来的惊人杀气。在那一片废墟之中,盘卧着一头比之先前见过的黑暗魔虎更为强大的凶兽,只是感受一下他的气息,便足以令它为之惶恐颤抖,因为在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血脉天堑。

"乖鹫儿,莫怕!莫怕!我不会去硬闯啦!"神鹰使者感受到了雪鹰的恐惧,连忙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劝慰道,这才让雪鹰安静了下去。"如今看来也只能继续再等,只是我们的时间真得不多了,若是不能尽快找到那物,我们都会有麻烦的!"神鹰使者自言自由道,卷起了右手的袖管,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臂,在上面隐隐看到一个古怪的兵器印痕,已经有一半看去十分清晰,只剩下一半还在模糊之中,发着奇异的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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