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怪我多嘴，实在不该在您面前提不该提的人。”

薛黛并不生气，笑着询问道：“刘妈说的该不会是陶诗黎，陶小姐吧？”

刘妈愣住，这才诧异地抬起头，满脸都是疑惑：“薛小姐知道她？”

“知道。”她何止知道，还陪着莫凉城一起去过鹿城呢，薛黛转身关掉还在流水的水龙头，说道，“前两天我陪凉城一起回了鹿城，见过陶诗黎，我也清楚她的身份，所以刘妈你不用忌惮这些。”

刘妈恍然大悟，却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试探地问道：“那薛小姐不会生气吗？”

如果放着任何人，被带去见所爱之人的妻子，恐怕都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

薛黛摇摇头：“我不生气。刘妈应该知道，我和莫凉城的关系见不得光，如果说生气，那应该也是陶诗黎生气才对，不是吗？”

刘妈惶恐：“薛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我知道的，刘妈。”薛黛善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我说的是事实，我和莫凉城的关系本就有违伦理纲常，刘妈作为过来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只不过我不会对陶诗黎有任何逾越行为，而我也只是想陪在莫凉城身边，如果他让我走，我会照做。”

刘妈听了她的话，直摇头：“薛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为莫先生做事很多年了，从他和陶小姐结婚前就开始，我知道莫先生和陶小姐的婚姻并非自愿，所以这么些年，莫先生基本就没有怎么回去过，一直在掖城定居，也是当薛小姐来了之后，他回庄园别墅的次数才明显增多，之前莫先生总是在外面过夜，大多时候都直接住在公司，我虽然是个佣人，说不上什么话，但我看得出，莫先生这些年来的生活，其实根本称不上生活。”刘妈的语气非常真诚，说着说着，声音倒是有些哽咽起来，“莫先生前些年给了我极大的帮助，我家老头子病重住院，是莫先生给了我一笔救命钱，他不让我还，只是希望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做事，好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家的味道。薛小姐，您对莫先生来说真的很不一般，他对您如何，我作为一个外人都看得明白，所以您一定要好好陪着莫先生，他虽然看上去八面威风，尤其在别人眼中，无论是做事手腕还是魄力，都无坚不摧，可我看得到他真正的生活，知道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一个人，如果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怎么能算得上在过生活呢？”

薛黛静静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满脸真诚又期待的表情，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番话，无疑对她的信念再次产生了动摇。

在她眼中，莫凉城是个如同屹立不倒的高山般的存在，无法逾越亦无法撼动，所以她始终都觉得自己在负重前行，是在和不可能的事情做抗争，而刘妈的话让薛黛有些恍惚，她并不如她那样了解莫凉城的生活，毕竟时间还很短，看不出什么，但刘妈说的似乎并无道理。

没有任何人是铜头铁臂，再密不透风的墙，也有可以让人趁虚而入的地方，莫凉城也是一样。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这么些年他是如何生活的。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应酬，永远都在如同机器般冷冰冰地工作，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费尽心机，这才练就了毒辣的眼光和铁血的手腕，仿佛在这世间无所不能。

可，真的是这样？

薛黛想，莫凉城的软肋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她垂目沉思之时，刘妈已经将饭菜做好，端到了餐桌。

“薛小姐，吃饭吧。”她边解围裙，边试探地说道，“再过不久，就是莫先生0岁生辰，薛小姐知道吗？”

薛黛愣了愣，微微点头：“嗯，我知道。”

她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莫凉城，要为他编一条海红豆手链，亲自为他戴在手上。

“莫先生从不过生日，但我想，今年可能会有所不同。”刘妈看着她笑起来，再没多言，转身走上二楼进行清扫。

薛黛坐在餐桌边，慢慢地吃着早饭，心头却久久盘踞着刘妈说的话，脑袋里似乎有两个正邪相对的小人在不断打架。

一个说：“醒醒吧薛黛，他过着怎样的生活又与你何干？当初如果不是他，那现在你就会和父母一起，过着平静而优雅的生活，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是幕后黑手，罪大恶极！”

而另一个却说：“薛黛，你的人生难道就只有复仇吗？你真的看不出，莫凉城是喜欢你的？如果你能放下这一切，就这么陪着他走下去，又何尝不好？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放火残害你的父母，不是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又变相地折磨他？你是爱他的，爱和恨比起来，就这样不值钱吗？祝凯歌因为你的固执不化，赔进了自己的人生和幸福，他因为你而妥协了，如今你又想将秦靳南拖下水，搞得所有人都狼狈不堪？薛黛，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是啊，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薛黛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了。

就这么在恍惚中吃完早饭，她打车直接去了莫氏。

上午的工作还不算太多，她处理了一些杂事后，便回到总裁室。

看着空荡荡的转椅，她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会儿出现父母临死前的哭喊，一会儿又闪过莫凉城静静望着她的那张脸，他缓缓朝她伸出手，等待她的回应，而自己面前却是一道万丈深渊，她无比恐惧地看着他，很想伸出手握住他的，却又不知为何在半路停下，两人之间横亘一条深渊，而她却不知究竟该不该走向他。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上午，直到中午饭点时，薛黛才算是回了些神。

她并没有去食堂，而是随便点了份外卖，就蔫蔫地趴在桌上发呆，秦靳南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在午休吗？”

“嗯，午休。”薛黛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外卖，“有事吗？”

“我看了你给我发来的账务资料。”秦靳南语气顿了顿，充满着压抑的兴奋，“和你预料的差不多，莫氏的确有账务问题，还牵扯到偷税漏税，我已经找人匿名举报，下午应该就会有相关部门的人员进行突击检查。莫凉城人应该还在意大利，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给莫氏一个打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