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等晚上寨长来了，他提什么要求，你最好先都应承下来，然后再从长计议！”

彦阳躺在草地上，回想着老八爷离开时的叮咛，心中矛盾重重又感到一阵温暖。身处绝境，他没敢期望会有老八爷这样的人能挺身搭救自己。

老八爷说这完全是寨主的安排，他不能完全相信。他更相信即便真是寨主的安排，也是老八爷给他求得情。

有朝一日如果自己真的重获自由，一定要厚报他的大恩。

若真如他所言，应承下来一切，那就意味着自己要在相当藏得时间里，和寨民们一样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也意味着山外的人会渐渐将自己遗忘。

就算他愿意苟活偷生，可对父亲而言，又将意味着什么？

结果显而易见，长时间不生还，父亲也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眼前立刻闪现出父亲的悲痛欲绝，心就疼痛得发紧。

但如果不答应，寨长是不会碎了自己的愿望，答应他现在出山的要求的。听老八爷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寨长就是不杀他，也会把他困守在这片山里。

对父亲而言，两种结果的伤害都一样。

但对于自己而言就大相径庭。

答应下来，无疑是要延长回家的时间，但还有活着带领寨民们走出去的希望。否则，生死难料。

如此一想，他觉出了遵循老八爷嘱咐的意义。

思想兜兜转转，左右为难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明白了一个事实，在这件事上，自己根本就没有主动选择的权利。

但如果答应了寨主的主张而又不能信守诺言，这似乎也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这种痛苦彦阳一时也难以消受。

“是你的原则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老八爷苦口婆心地叮咛言犹在耳，像警钟一样敲打着彦阳的神经。“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这一关过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你要是非要讲原则，因此折在这里，那也太不值了！”

老八爷这人简单，也正是因此，看事情才更加透彻吧？他都能一眼看穿的事情，难道他彦阳会不明白？可他就是难以接受，他觉得自己好死白活了这么多年，连随机应变的心里素质都不具备，一时跟自己的道德较着劲，心里很难受。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若是为了人间大义而捐躯，还有点人生价值，可眼下，如果被他们暗害在这里，那就像是在阴沟里翻了船一样窝囊。

他彦阳不能做这种傻瓜，想到这里，彦阳感到自己的心里亮堂了起来，不管成功失败，自己总还是要留着这条命，搏一搏。

因为他这条命，不光承载着他尚未经理的人生，还连着父亲后半生的幸福。

当然，往大了说，还连着这一山寨人的福祉。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彦阳都决定接受老八爷的建议。

定了心神，彦阳不再彷徨和迷茫，他甚至期望寨主早一点来，他也好早一点离开这“山顶洞人”的生活。

放下了思想的包袱，彦阳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对出山这件事又生出了跃跃欲试的冲动，他掐了个草棒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在地上写写画画，想进一步完善一下出山的计划。

他在脑子里挖掘了自己的所有所学，把出山的方案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演化，他要想得周密再周密一些，好迎接寨主晚上的“对话........

老八爷离开彦阳就急匆匆地去给各位老兄弟传话。

这件事情花去了他大半天的功夫。因为各位兄长都分散居住在山洞之中，其间隔了不少的山路。没有大事，大家也都各自独立地在自己的家里操持着自己家的生计，互相串门的时候也是不多的。

除去老大和老六和自己，其余的六个兄弟，他都一一进行了拜访个遍，回到自己的山洞，已是掌灯时分。老八爷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在喝众弟兄的嘘寒问暖中，他抓住时机，探听了一下众人对在押彦阳带队出山的看法。令他没想到的是，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夸赞彦阳的勇气，还有的人，竟然是因为讨厌那个马仔而同情彦阳，背地里偷偷埋怨寨主纵容马仔伤人呢！

这给老八爷的心里多少垫了些底，或许这种喜欢能帮助彦阳化解些危险，但同时他又忧愁，怕这种喜欢又是推动彦阳成为寨主的助力。他不知道彦阳到底想通了没有，怕自己的一番苦心白费，因而简单地吃了口红薯，就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来找寨主一同去会见彦阳。只要彦阳他答应了寨主的要求，那么明天整个寨子也就风和日丽了。

他急急地来到了寨堂，看到那两个侍卫还在那里雄赳赳气昂昂地垂手站立着，心里感到别扭。往常大哥是不设这些岗哨的，为什么这几个月以来，这样惊慌慌的？

就这么大的寨子，就这么些人，干了坏事，走不了也跑不掉，他害怕什么？

心下嘀咕着，步子靠近了堂门，正要拾级而上，却被门卫拦下了。

“寨主已经带人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说话的门卫手指往西北一指，老八爷的心紧跟着咯噔了两下，“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小老弟一定要听我的话啊！”

他顾不得多问，撒开脚丫子就往彦阳藏身的地方跑，后悔没有给彦阳再换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山洞。

等到他喘着粗气来到在洞口的时候，看到了洞口边上举着火把站得笔直的两个侍卫，正欲上前询问，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寨主和彦阳携手从洞里出来。

“哈——”

老八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已安然归位，安顿下来，“看来小老弟是听信了我的话了！”

“大哥，你怎么独自来了？”老八爷近前上下打量着二人，发现他俩都笑吟吟的，看来是谈得很投机，不免一乐道，“都谈妥当了？”

“都谈妥了，老八，不仅谈妥了，彦阳还给我带来了惊喜！”

寨主满面喜色地说道。

“带来惊喜？什么惊喜呀大哥？”

老八爷疑惑起来，眼睛随着问话看向了彦阳。

“这，这个......“彦阳十分为难地看着老八爷，又转脸望向寨主，寨主朝着他摇了摇头，彦阳只好对八爷道“对不起，八哥，我已经对寨主许诺了，不能泄露天机！”

“这......耶，耶，小老弟你怎么一下子把我当成了外人了！”

老八爷有些光火，待要再问，寨主已手拉着彦阳朝前走去，扔下老八爷在身后高声喊叫：“大哥，兄弟们我已经都传到了，明天一早，齐聚寨堂!”

“好，八弟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寨堂见！

寨主扔下句话，头也不回地拉着彦阳继续走，彦阳几次回头看老八爷，都被寨主揽了回去，只有老八爷还在那里纳闷，“到底是什么天机，让这俩人对头儿一下子这样亲密了？”

他很想跟上去问个究竟，可又一想彦阳的那句话，知道跟着也是白搭，叹口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慢悠悠地往回赶，身上的疲惫一下子上了身，，让他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明天见就明天见，还天机呢，早晚我也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