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回头，与主位上的羽蓁交换了一个眼神。

羽蓁的眼神中，暗藏着焦虑与担忧，但很好地被她这么多年来山主身份带来的气质和心理素质给掩盖住了。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生死树外。

“师尊，楚曦求见。”

“进来。”

楚曦走进生死树，楚云小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独留羽蓁山主一人，不知道盯着生死树在想些什么，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师尊。”楚曦恭敬地对着羽蓁的后背行了一礼，丝毫没有因为没外人在场、又是背对她而放肆，可见她对其的尊重。

羽蓁缓缓转过身，绝美的面容上始终有一丝阴霾，挥之不去。

哪怕是在生死树这如此生命力旺盛的环境下，她也好似一个重病患者，显得有些蔫。

“曦儿，有事吗？”羽蓁问。

楚曦想了想，说道：

“师尊，今晚......”

羽蓁叹了口气，说道：

“毒脉的弹劾，早在几年前我就有所预感。近几年来，医毒两脉冲突紧张，摩擦也是常常发生，不过那个时候，毒脉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医脉里虽没有能继承我衣钵的传人，但毒脉更是自羽雁之后，一蹶不振。”

她走到楚曦的面前，轻轻抚上她的肩膀。

“苦了你了，曦儿。”

楚曦自然明白羽蓁的意思。

“师尊，是我不争气，如果我有足够的实力能继承您的位子，毒脉那些人，就不会这样嚣张。”楚曦有些愤懑，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实力不足的深深愧疚。

羽蓁摇了摇头，说道：

“你知道吗，曦儿，我心里，是不想你当这山主之位的。”

楚曦瞪大了眼，说道：“为什么？！”

羽蓁放开楚曦的肩膀，转过身，又走回了那棵巨大的生死树前，微微仰头，看向不知道耸入云端多少的巨树顶端。

“你可知，花隐的山主，历来的指责是什么？”

楚曦听后，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不知道。”

羽蓁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抬起一只手，指向面前的生死树：

“是守护它。”

楚曦看向生死树。

她的脑中回忆起了从小花隐山对她们知识的教授中就不断地向她们灌输的，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守护这棵位于花隐山中心的生死树。

不过，这里的“守护”，好像又和羽蓁所说的“守护”，不太一样？

楚曦正想问，但却被羽蓁打断了：

“如果可以，我就想你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在山里也好，出去也罢。你是我徒弟当中，性情最好的，同时，天赋虽然说不上出类拔萃，但当你到了一定年纪，就算是在外界，也能独当一面。”

楚曦有些奇怪，羽蓁今天说的话，就像是临别时才会说的那种。

“师尊？”她试探性地问道。

羽蓁深呼吸一口气，笑着转过头，看着楚曦：

“说远了。今晚，她们应该会让楚紫璇出战，我们这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曦儿你。

你愿意吗？不必勉强的。”

楚曦眼神坚定，说道：“师尊，放心，虽然比毒术我必输，但论医术，我还是能争取一下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

“至于最后一场......师尊，我找了个帮手。”

羽蓁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不会是你救的那人吧？”

楚曦说道：“正是。”

羽蓁直接摇头，说道：“不行。立即让他离山。”

楚曦焦急地说：“师尊！”

“没得商量！你这是胡闹！”羽蓁愠怒，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神态，“先不说他能不能胜过楚紫璇的问题，只说他是外人这一点，你认为毒脉的人，会让他上场吗？”

楚曦坚定地说道：

“楚紫璇若是能使用外界寻来的机缘取胜，我们为何不能使用外界的援助？他是我救的人，就是我的机缘！”

羽蓁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一时间语塞了。

楚曦继续说道：

“师尊，你放心，医术比试，我必定拿下，拖入第三场，到时候，他能不能取胜，也是看天意了，我们尽力而为便是。

你不也对他能够短时间内解掉体内之毒感到震惊吗？说不定，他真能帮我们度过这一劫。”

羽蓁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毒脉有动作了，我再来找师尊。”

楚曦弯腰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生死树前，再次陷入沉寂，只余羽蓁一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绝美的女人、花隐山几百年来据说最优秀的一任山主，嘴里喃喃自语道：

“狂歌现......云无双......生死前......花隐亡。”

“百年前的这段预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

议事厅内，除开山主、副山主、医毒八位长老，其余弟子，就只剩楚曦与楚紫璇两人在场。

其余的普通弟子，都已退至议事厅外，远远观望。

“第一场，医术之比。”

羽蓁坐在主位上，淡淡地说道。

医脉三老中的“清”长老，踏出一步，正要宣读比试规则。

“山主，这一场，我认输。”

楚紫璇说道。

羽蓁眉头一皱。

楚曦也瞪大了眼。

至于毒脉的五位长老，居然也有些预料之外的神色。

唯一还保持着随意的表情的，就是副位上的羽雁了。

“嘿嘿，年轻人嘛，有些傲气，正常正常。”羽雁笑眯眯地说道，“我记得蓁姐姐当年，不也是放出狠话：‘医毒之术，任你们挑，我也不一个一个比，只要认为能打败我的，一起上便是’。”

羽蓁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那会儿的确年少气盛，现在想来，后悔得紧。”

羽雁摆摆手，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既然紫璇不想打这一场，那便送医脉一分，无伤大雅！”

羽蓁点点头，宣布：

“医术比试，毒脉楚紫璇认输，医脉楚曦胜。”

场外的普通弟子们，此时已经闹开了花。

“这就认输了？！”

“楚紫璇，毒脉第一人，就这？”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意思是不要这一分，一样胜你？”

场内的楚紫璇好似并不受外界这些话的影响，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对面的楚曦，然后闭上了眼。

她是在等羽蓁宣读进行下一场了。

楚曦此时的大脑里更是没反应过来：“这就认输了？”

不过，她稍微回过神来，便意识到：

就算第二轮输了，那也已经拖入第三场了！

想明白了这之后，楚曦有些欣喜，但还没保持多久，耳边便响起了羽蓁的声音。

“曦儿，第二场，认输。”

这是羽蓁的传音入密！

楚曦微微一愣，便明白了。

同时，羽蓁自高台传下来的声音响起：

“第二场，毒术比试。”

楚曦朗声道：

“山主，我认输。”

楚紫璇睁开了闭着的眼。

副位上的羽雁，嘴里发出有趣的一声称奇。

场外又炸了。

“又认输？！”

“楚曦师姐在想什么？！”

“本来医脉的对上毒脉的，打架就不占上风，这是硬进第三场啊！”

羽雁看向羽蓁，指了指楚曦，说道：

“蓁姐姐，曦儿这......”

羽蓁伸出一只手止住了羽雁后面的话，说道：

“山主继承大比，弟子们的意愿，我们不用干涉。”

这下，羽雁便吞回了想要阴阳怪气的话。

楚曦深呼吸了一口气，便感受到了楚紫璇向她投来的炽热眼光。

好像从这一刻起，对面这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才正式地，把她看作了自己的对手。

“既然双方各认输一局，那我们现在就进入最后一场比试，战斗。”

羽蓁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