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林厄姆先生，他是什么时候写这封信的?"

"你得打开它才能知道。我的记忆力不行了。我昨天看他的档案时发现的。"

"谢谢你,"布鲁斯说。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它。他把它塞进西装外套的内兜里。他能用胸部感觉到它的重量和厚度。

那天和第二天，他都把那封未拆开的信放在口袋里。他时不时地拍拍它，以确定它还在那里。是的。直到坐上返回西雅图的飞机，他才打开它。

天空是蓝色的，布满了又大又肿的云。虽然外面寒冷刺骨，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温暖了机舱。

布鲁斯在离地三万英尺的高度飞奔回家。他离波士顿越远，对哈维博士的回忆就越深刻。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感到空虚和沉重呢？他觉得他的重量可能会迫使飞机离开天空。

透过窗户，他看到斑驳的土地正在消失。他又轻轻地拍了一下信封。他终于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打开它，读出哈维博士打算让他读的最后几个字。永远不会。

信封的尺寸是合法的。这张纸很厚，像织物一样。哈维博士欣赏精致的固定装置。

布鲁斯小心翼翼地从信封底部的口袋上面分开信封，他把信抽出来打开。至少有八页厚厚的固定纸，全是空白的。放在这叠叠整齐的纸中间的是一张10万美元的收银员支票，日期是哈维博士死的那天，上面有哈维博士小心整洁的手签名。没别的了。布鲁斯查看了一下，没有一个字出现在任何一页上，无论是前页还是后页。两次。

坐在布鲁斯旁边的那个人低声吹着口哨，从布鲁斯的肩膀上窥视。

"这可是一大笔钱,"他亲切地笑着说。他看起来没有恶意，很像圣诞老人。

布鲁斯怒视着他,"少管闲事。"

"对不起,"那人气急败坏地说。"我...呃...只是..."

布鲁斯又瞪了他一眼。

那人闭上嘴，把目光从布鲁斯身上移开。他跑得离布鲁斯越远越好，因为他那装满果冻的碗离他不远了。

布鲁斯小心翼翼地把支票折回空白页，再塞回信封里。他把它放回口袋里。他又一次感觉到它的重量，它给他的虚假的安慰，消失了。文具又厚又硬，信封的一角戳了戳他的锁骨。他又往口袋里塞了一点，但还是继续戳他。回家的路上。

"这是一个信号,"莎拉拿着支票说。"这是一个信号，表明你应该继续工作。你现在有钱了。这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相信征兆,"布鲁斯说。"我也不相信命中注定。"

莎拉的脸陷了下去。"我相信我们是命中注定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说。他背对着她，打开行李袋，把需要清洗的东西统统扔在了地上。莎拉盘腿坐在床上。那张支票----一张不祥的五美元的支票放在莎拉从一家二手商店买来的五斗抽屉柜的顶上，她用她那双病人般的小手重新装修过。支票仍然在信封里，嵌套在报纸里。布鲁斯把信封的名字写在下面。现在，它可以是任何一种信封——一张账单、一张催款通知单、一张征信单、一张银行对账单。

"不，我不知道,"她说。"你怎么能不相信命中注定?"

"莎拉,"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话来得缓慢而疲惫，正如他所感觉的那样。"我不相信。就这么简单。我要去洗个澡。"

"但是，等等——"莎拉说。

"听着，莎拉，别伤害你自己的感情。你知道我爱你。我累了，需要洗个澡。"

他脱掉衬衫，躺在地板上，一口气做了尽可能多的俯卧撑。

莎拉讨厌他说话的方式，不要伤害自己的感情，这就是他结束大多数分歧的方式，好像她没有权利伤心或受伤，如果她伤心或感情受到伤害比她自己做的事情更好，她应该知道更好，做得更好，感觉更好。布鲁斯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感情。如果布鲁斯的感情受到伤害，那是因为有人对他做了什么。有人对他做了什么坏事。他是有道理的。莎拉从来没有正当的理由。她不是愚蠢就是错误。她太敏感了，可以从一些角度看问题。

萨拉看着他背上的肌肉不停地移动和收缩。

她想推动这个问题，但他度过了糟糕的一周——最糟糕的一周。她让它掉了下来。

她最想要的是拥抱他，被他拥抱。过去的几天感觉就像几年一样。她为布鲁斯感到难过，为她非常喜欢的哈维博士感到难过。她是如此的伤心，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使它变得更好。

她可以通过布鲁斯抱着他的方式，他看着她的方式，告诉他，他不想被拥抱或触摸，他在他自己的脑海深处，那里没有人欢迎他。莎拉也不例外。特别是莎拉。她对布鲁斯来说并不陌生。他就是这样处理棘手的事情的。

她爬下床，绕过正在做俯卧撑第二回合的布鲁斯。俯卧撑——他在思考的时候也会做很多俯卧撑。

信封一直放在梳妆台上，没有被碰过，没有被看过，也没有被忘记。

这个噩梦持续了两个星期，十四个幸福宁静的夜晚。

布鲁斯睡着了，醒来时精神饱满。视角又回来了，整理实验室的单调让他既伤心又安慰。

他告诉克莱夫霍桑，他可以在三个星期内开始。他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整理他的研究和笔记，把它们整理成有序的，但是容易理解的方式。

在第十四个没有噩梦的夜晚之后的那个早晨，布鲁斯发现自己丢失在一堆几乎忘记了的笔记中。

他坐在地板上，对这个新发现的研究不知所措。他记得有一天深夜，他在办公桌前睡着了，头枕在交叉的双臂上，半梦半醒，噩梦般的景象在他的脑海里跳舞，直到他终于从高烧中完全醒来，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想法。他抓起最近的一个笔记本，开始在狂怒的薄雾中乱涂乱画。他觉得如此接近，如此非常接近。他潦草地写了几个小时，几乎写满了一个笔记本。

现在他重新读了一遍笔记本，他开始感受到那天晚上点燃他激动心情的那种冲动。他的笔迹很难辨认，因为他写得如此疯狂，希望在它被遗忘之前把一切都记下来。经过一番努力，布鲁斯终于能够破译深夜留下的最模糊的字迹。

当他翻阅笔记本时，他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感觉就像舌尖上有一个字。他就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在这样困扰着他。这些笔记让人觉得很重要。他们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答案，那个让机器运转起来的钥匙，一直都在，而不只是偶尔。在悬崖上，他感到离他很近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这些信息，让它在他的大脑中游荡。让他的大脑放松下来，希望它来到他身边。

它没有来。

布鲁斯一整天都埋头在笔记本里，但它还是没有来。那天晚上，当他离开实验室，最终屈服时，他感到沮丧和焦虑。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痒，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这些想法太让人放松，让这个想法来到他身边，他几个小时前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现在面对面地和它搏斗。他知道答案就在他眼皮底下。在该死的笔记本里。他知道这一点。他能感觉到。他只是还没意识到而已。他会查出来的，否则就见鬼去吧。

他带着笔记本和心事重重的激动回到家里。谢天谢地，莎拉睡着了。

他用罐头和冷米饭吃了金枪鱼，又往笔记本上倒了一些。他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当他再也睁不开眼睛时，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布鲁斯经历了十四个没有噩梦的夜晚。第十五个夜晚像前十四个一样开始了，他熟睡了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

"你迟到了，莎拉,"陈先生说。他先看了看手表，然后看了看墙上的钟，最后又看了看手表。

莎拉显然是疲惫不堪。她甚至没有道歉。这对她来说很不寻常，因为她是一个习惯于过度道歉的人。

她在柜台周围跑来跑去，把提包放在柜子里。

她抓起一块抹布疯狂地擦拭着柜台，直到它闪闪发光。

陈水扁环视四周，双臂交叉。莎拉疯狂地从一个任务移动到另一个任务，有两次差点把陈博士同一罐血清草药弄掉。

"怎么了?"陈问道。

"没什么,"莎拉说。

陈等待着。他走近了一些。

莎拉从预约簿上抬起头来。接受陈水扁的审查令人不安。

她脸红了。

她拿起电话听筒，贴在耳边说:"看看有没有人取消预约。"。

陈等待着。

"迈尔斯·阿伯纳西取消了他的10:40,"她报告说。她从抽屉里选出一支铅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迈尔斯·阿伯纳西从预约本上擦去。

"莎拉，我想你今天就要开始协助治疗了。"

"真的吗?"她说。很惊讶。感激。

"是的，是时候了,"他说。

他转身回到他的办公室，做他在那里做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他是如此安静，以至于莎拉想象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除了等待什么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