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学少年荒唐事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老孟,别顾着看了,快来研磨。我这儿都青黄不接了。”赵胤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催促孟森说。

孟森忙放下正在看的初稿,绕过重重叠叠的书山,走到书桌边研磨。

“咚咚”敲门声让埋头的赵胤和孟森都抬头一望。

曹不一走进来,对赵胤说道:“先生,得跟您暂借孟森。校长让他去一趟。”

“可有说什么事?”孟森问。

“没有。传话到宿管那儿。我就找过来了。”曹不一说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赵胤笔不离手,说完便继续低头工作,顺便说了一句,“对了,老曹,你要是没事儿就帮我研研磨。跑了一个,总得有顶班的。”

孟森笑着向曹不一努努嘴,便去了。不多时,孟森便回来了,步履比去时更轻快了,笑容满面。还没走进屋便喊道:“太好了,太好了!”

“给你多少现大洋了?”赵胤搁笔站起来取了茶壶,倒了一杯,便要喝。

孟森顺手就接过来,猛喝了一口。赵胤看了看曹不一,两人对孟森的夺茶之举会心一笑。

“现大洋有什么好?揣在兜里还怪沉的。燕大来信,想约咱们踢一场。校长准了,让我领兵点将呢。”孟森越说越高兴,干脆拿过茶壶,自斟自饮。

“是吗?什么时候?”老赵高兴地磨拳擦掌。

“就这周。”孟森说。

老赵听了这句,背过身去,脸色暗淡下来,一挥手从正要喝茶的孟森手里拿过茶杯,闷闷地说:“不能推到下礼拜吗?”

孟森被夺了茶,先是一愣,后也反应过来,宽慰说:“下周燕大去津卫踢球,所以先找人踢一踢,练一练。校长知道你译书的任务重,点了穆先生领队出征。”

“她?”赵胤吃惊地问道,随即笑道,“是了,舍她其谁。”回到书桌后,躺在太师椅上,漠不关心地喝茶。

曹孟两人互看一眼,问道:“穆先生去合适吗?”

“去了就知道了。”老赵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继续翻译。

孟森等人和穆兰乘同一辆马车去燕大。起初,因和穆兰不熟识,况且她还是位女先生,路上孟森等都一反常态闷闷地不说话。穆兰倒不摆架子,不时找些话题缓解尴尬气氛。未出西山地界,师生便开怀畅聊了。“你们不知道他当时是多么滑稽。”他们谈论着可怜的老赵。原来穆兰与赵胤师出同门,都曾受业于韩子明。

到了燕大,一切已经安排停当。次日,两队交战。范大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却终因年轻稚嫩铩羽而归。第一次出征骄阳般的气势就像被午后的雷阵雨浇灭了一般,吃了败仗的队伍沉浸在折戟情绪中,懒散地收拾行装出了门往驿站去。穆兰在队尾压阵,看着后生们这副模样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回忆起来那股青涩的甜蜜涌上心头浮上脸颊,脚步也浮慢了许多。街上人车穿行,迎面来了辆人力车。车上坐的年轻人起身往回看了看,立即让车夫调转方向。

“穆兰小姐,穆兰小姐”熟悉的名字引来前面众人回头。穆兰还未回过神,倒是学生们提醒先生有人叫她。穆灵光回眸一望,确是旧相识。

那扶桑口音的青年不待车夫停稳当便两步跑下车,快步走到女士面前。旧识相见,行了一礼。男士欢快地说道:“想不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我也很是意外。”女士腮边微微泛起红晕。

“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呢?”扶桑青年似乎对于自己能用汉语典故很有些自豪。

穆兰只是笑盈盈地点头。两人旁若无人地说了好一会儿,穆兰才想起身后还有一群学生。简单介绍后,穆兰看了表,时间还充裕,就准了学生们半天假。学生们像得了大赦令一般欢呼着跑开了。只把先生的叮嘱忘到脑后。穆兰冲远去的人群喊道“按时回来,别耽误了明天的课”,回头向友人微笑致歉:“都是些年轻学生,一听说玩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见笑了。”

友人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意,见那些充满朝气的青年走远,他便弯腰伸手郑重其事地请女士上车。穆兰不禁捂嘴一笑,将手放到友人手里,共同登上人力车。

这会儿学生们早把前儿输球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满心盘算着如何挥霍半天浮生。

“我看老赵是没戏了。”

“怎么说?”

“你看穆先生刚才的样子。分明是喜欢那位先生。”

“那也未必。”

“友林,虽说你和老赵交情好。可事实胜于雄辩。那种羞怯可是不轻易与人的。”

“怎么你那么清楚?像是十分在行一般。”一行人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张博明问道:“要去做什么?京华四百八十寺,一朝难尽长安花。”

“谁叫你看帝都繁华了。我知道老孟和老曹都是南方人。这几天有个南派杂耍班子在天桥那边练摊儿。”

从杂耍班出来,孟森和鲁直说:“还是你够意思。知道我不喜欢耍嘴上功夫的。只爱清清静静地看戏法。”【注释1】

“难得见你安安静静,不像你平常的性子!平时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抬头一望,已然冰轮高悬。曹不一说道:“再不回去,明早的课就得误了。”

张博明说道:“前边有个驿站,去租一套马车。正好能坐四个人。”

二更天刚过,马车驶进了一个叫洼下村的村子。村子只有一家客栈还开着。老板腆着肚子坐在门口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小马扎整个被大土豆般的身形压得吱吱呀呀地咒骂。

马蹄声渐渐稀疏了,显然要停下歇息了。“老板,讨口水喝呗。”鲁直下车问道,此时已是人困马乏。

胖老板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打量这几个赶路人:“有钱就有水。”

四位学生目光交汇,默契地达成一致:教训势力的店主。

“有,有,我们当然有。反正夜已深了,不如我们就在这个店里住一宿。”孟森说道。

“不过我们得看看这种地方是否值得我们在这儿浪费一晚。”张博明附和道。

“不过,客官,我得先确认你们真的有钱。”胖老板遥遥晃晃地站起身。

张博明从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拿出一块袁大头晃了一晃:“住店还得先看钱,看来这店不安全,肯定是个黑店。我们还是再赶一会儿路吧。”其余几个人随声附和。

胖老板拦着路笑着说:“这方圆十里数我这儿是最好的。你们不会找到别家了。我这就去准备房间。”

“那你们看呢?”张博明故作询问同伴。

“那就去看看吧。”孟森说道。

“别管住的,先来顿夜宵是要紧。”鲁直一向快人快语。

老板刚上完菜,鲁直嚷嚷着要酱油:“这菜不够味儿!”吝啬的老板磨磨蹭蹭地拿了一个小瓶子来,随后又回到门前坐着。鲁直闻闻瓶子:“这怎么是醋啊!”

曹不一忙示意不要声张:“这老板太小气。用他点儿醋比酱油划算呢。”

博明笑道:“我当是什么道理。原来是醋贵油贱论。【注释】”大家哈哈一笑。胖老板听见笑声,还探个脑袋进来看情况。

酒足饭饱后,博明略带醉意地喊道:“这小店也太不妥帖了。吃完饭连漱口水都不备几份。比城里的饭店差远了。”

“有,有,有。”胖老板一面应声一面去端水。

几位青年乘这空当一番合计。张博明说道:“跟他不必多耍花招,你们看我就好。”

等漱了口,博明掏出一张银票晃荡晃荡塞到老板手里。老板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客客气气地送客人出了门。等赶路人驾车跑出几丈后,博明回头喊道:“老板,我给你的那银票是假的。”

“天杀的兔崽子!”胖老板气得腆着肚子边骂边追赶。眼看赶不上,喘着粗气停下来,撑着腿还不忘恨恨地盯着远去的马车。他恼怒地把银票揉成一团用力扔向马车。“去你娘的!”纸团儿落在了车轮下。

“老板,我给你那银票是真的。”赶路人齐声大笑。

行到西山镇时三更天刚过。料想学校大门早已下钥上锁。几人略作商量,决定在西山驿站歇一晚,天亮再回学校。

天刚亮,孟森他们徒步急行。路过分路的石桥,孟森不经意朝桥下看了一眼,吓了一跳!眨眨眼,还以为睡迷了。一个孩子从上游飘下来正在水里浮浮沉沉。

“快救人呐!”孟森冲前边的同伴喊了几声,见机不可失,自己随手抱起一根枯木纵身跳进河水里,拉住孩子。

同伴匆匆赶来时,不会水的孟森和那孩子已经随波逐流漂出几丈远了。鲁直、张博明见状,都跳下水,合力将孟森和小孩救上岸,总算有惊无险。

“孟森你也是的。不会凫水还跳下去。”鲁直一面拧衣服上的水,一面说。

“当时看情况紧急,也就没想那么多。”孟森说道。

“丫头!丫头!”沿河跑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

“爹。我在这儿。”小孩喊道。

四位学生看时间不早,孩子的家人也来了,顾不得多说匆匆朝学校赶。边走边说:“衣服都湿透了,得先回趟宿舍。”

谁料,刚到宿舍楼下就遇到了麻烦。

“哎!哎!回来!昨晚上干吗去了?”宿管大妈从小屋里探头出来,拦住曹不一问道。这可是位难缠的主。所以四人也预备好了对付她的办法:救人时只有曹不一落在了后面而没有下河,他便打算吸引宿管大妈的注意,好让孟森和张博明溜上去。鲁直仗着自己身手好已经从楼后翻上去了。

宿管嗑着瓜子盘问曹不一,一双眼睛仍旧不忘职责,瞥见张博明和孟森蹑手蹑脚地准备蒙混过去,立马喝住了:“哎,你们俩,过来。昨晚干什么去了?别以为我没查房就不知道你们仨没回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甭想过我这关。哎呀,怎么都泡成这样了?掉河里了?快上去把擦擦干净把衣服换了。”宿管像说单口相声,噼里啪啦一通说,叫三个人毫无插话的机会。

孟森和张博明被赶上楼。曹不一则不幸被宿管留下继续接受拷问和教育。等孟张二人洗漱穿戴完毕预备下楼上课时,曹不一提着一个冒热气的壶推门进来,苦笑道:“我可是代你们受过。她把同样的道理至少说了三遍。”

“这是什么?”鲁直边问边接过来闻了一下,“姜汤水!你上哪儿弄的?”

“当然是事儿妈熬的。”孟森打趣地说。

张博明取了碗,盛了一碗喝后说道:“好喝。”又盛了一碗。曹不一拿出碗给鲁直盛了一碗过去。

博明和孟森还在谈论昨晚的胖老板,曹不一匆忙跑回屋,如临大敌般说道:“事儿妈来了。”

便听见宿管那可爱的小脚噔噔地步步上楼,敲了门,走进他们屋。孟森眼看一壶姜汤都快被张博明消灭了,自己还没捞着半点,索性端起来来了个底儿朝天。宿管进屋时,孟森边擦拭着嘴角的汁水边冲大妈说:“怎么麻烦您亲自来取壶呢?一会儿我们送下去就得了。”

大妈黑着脸,嘴里透着担心说:“看吧,平时在学校疯倒也不打紧。现在闹到学校外边去,人家都撵上门了。看怎么收场!”一把夺过陶壶就走了,甩下一句话,“校长和原告在楼下等着呢。快些下来。心里得有个底,怎么给人赔礼道歉。”

三人面面相觑,赶紧关了门,开个闭门会议。

孟森先开口:“难道不是东窗事发了?”

“肯定是。我就说不该那样戏耍胖掌柜。”曹不一后悔说。

“怕什么,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博明强作镇静,口里还不肯服输。

“我??????我暗算了胖老板一把。”孟森小声说。

“什么?”

“我看那店里竟然有咖啡,就偷偷把一头蒜放进了咖啡壶里。”孟森说道。同伴们听后同时扑哧一下笑了。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博明走在前头,孟、曹惴惴不安下了楼。

孟森问道:“叫大山吗?”自有“大山小山”之论起,鲁直便拥有了“大山”这个绰号。

张博明说:“别去了。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实在是问起来,就说是一个路上认识的朋友。”

曹不一却说:“都不用你们叫。大山根本就雷打不动,安若泰山。刚才去送姜汤还鼾声震天呢。”

三人转过楼梯正下来,孟森先了一步,抢着承认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和他们俩无关。”

“就是他!”一个声音理直气壮地从人群中传来。

“这下可好!怎么办!”宿管低声嘟哝道。

“就是他救了我家闺女。还有他们。”一位中年男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正是被救孩子的父亲。这番话可算先把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又猛地落了地。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原是上门道谢的。孟张曹鲁四人因此得了一天的假,不过校长赏罚分明,勒令四人打扫后山一个月,以惩戒他们逾期不归。

补了一个时辰的觉,孟森醒来无事,四处闲逛,不觉间来到赵胤的楼下。心想:怎么到了这儿?也是,该去看看老赵的情况,汇报此次燕大之行。敲了门进去,赵胤一如往常,埋头于浩繁卷帙间。

听了孟森的话,赵飞鸥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艳羡抱怨,说道:“好啊,只顾着你们几个逍遥快活,倒让我坐枯禅。要是夺魁就算了,偏偏没了我就不成个气候。”

“是了,是了,足球和文学哪个都少不了你。”孟森揶揄道。

“我这儿少了你,可不清静。你不在这段时间倒是有人时常不经意从门前路过。”老赵笑道。

“是吗?”孟森心头一热,脸上一红,他已猜到是谁。

老赵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到窗边等着。”

不多会儿,果然有一人停停走走,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谨慎地走在老赵窗旁的小径上。远远地,孟森便认出是艾婉。他却不急着现身,只等细看女生如何装作没事儿人一般路过窗外。

艾婉偷偷地用余光瞟了一眼窗户。恰在此时孟森便像恶作剧一般出现在了窗前。女孩又惊又喜又羞,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反倒加快步子,飘然离开了。

孟森原本想逗一下艾婉。这会儿伊人不理不睬,反倒使他急了。孟森又是挥手又是拍窗户。见都不奏效,赶紧打开窗户,向外喊,探身去看,伊人已然转过楼脚,连倩影都不见了。

“嘿,别在那儿傻站着了。把这个拿过去吧。”老赵扔给孟森一本书。

孟森接过来一看,是一本新译的《茶花女》:“什么意思?”

“你那点滑头,我还不知道。窃取我的劳动成果借花献佛。”老赵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

“瞧你说的。难道要把知识束之高阁?我是拿它给你做功德。”孟森诡辩道。

“那好,把书还我。我不信那些。偏不成你之美。”老赵装作伸手讨要。

“别呀。赶明儿请你喝酒。”孟森把书夹在怀里,像疯兔子一般地蹦跳着跑了出去。

艾婉自赵胤窗前见了孟森回来,欣喜不已,脚步也快了许多,不觉间来到丘山。她心里正美,忽瞅见小树林里有个瘦小的背影十分熟悉,到近处一看原来是林颦坐在那儿。艾婉悄悄转到她身后,本想学孟森来个出其不意,却见林颦把书抱在怀里兀自叹息。

林颦长叹了一口气,伤感地吟诵起来:

草色新黄小,何知冢逐殤。霜推枫叶落,水映雪寒光。

一夜潇湘远,魂归泪梦长。花开听雨瘦,月闭闻风凉。【注释】

见此情景,艾婉早忘了玩笑,忙取了手绢帮她擦泪,问道:“怎么了,这又?梨花带雨的。这诗是谁写的,这么伤感,我都不曾听过。”

“这诗,是我想着自己这一生胡诌的。婉儿姐,你说怎么突然跑出个金玉良缘呢,偏偏木石前盟不能天长地久呢?”林颦痴痴地望着艾婉问。

艾婉闻言,瞥见林颦手里抱的《红楼梦》,恍然大悟,心疼地劝道:“又看这怪力乱神的东西。书都是杜撰胡编的。何曾有宝黛,何曾有金陵十二钗?快把它给我。免得你看了又伤心落泪。”说着便要拿书。

林颦连忙往后躲,把书紧紧攥在怀里,哀求道:“好姐姐。别收我的书。我知道好生将息自己。”

“好啊,原来躲在这儿说体己话呢。”林琅循声来,边走边笑道,“颦儿,该喝药了。药凉了效用就低了。快跟我回去吧。”

“快走吧。”艾婉扶起林颦,三人一道回宿舍,艾婉见孟森的影子在树后闪过,便对林琅和林颦说,“我还有本书落下了,你们先回去吧。”林琅假意往反向走。

孟森见两人走远,从大树后边走出来,说道:“我看林琅对林颦照顾得挺周到。正好又是同姓,倒不如像戏词里写的,连了宗做本家。”

艾婉笑道:“你以为,都像刘关张似的,喜欢桃园结义、歃血为盟。若有心也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再者,就算结金兰之义也得是五个人,不是两个人。”

“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孟森问道。

“自然是陆雨晴和蔡玉了。说来也奇怪,我们五个人人脾气秉性都不同,在一处却比亲姐妹还合得来。最可叹是颦儿,身子弱,父母早没了,又没个兄弟姊妹,只得寄居在叔婶檐下。她好不容易得到准许来上学,很珍惜。一用心又伤神伤身。大家自然多关心些。她胆子小,腼腆得紧,平时和人说话都脸红。如果有怠慢的地方,就请你和大家多包涵了。她不是故意不理人的。大家别误会。”

“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缘故在里面。想来也真是令人感叹。”孟森取出那本书来,“这是一本很好的书。怕像那《石头记》太伤心神。我正思量给不给你看呢。”

“哪有那么容易就害人!”艾婉夺过书就翻了几页,愈看愈觉得不忍释手,“果真是一本不同以往的书。暂时借我几天。”(未完待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护花高手在都市- 最初的寻道者 茅山捉鬼人 重生后我渣了死对头 穿成前任叔叔的掌心娇 美女总裁的最强高手 美人图 捉鬼龙王之极品强少 席爷每天都想官宣 修罗天帝
相关推荐:大乾第一侯大乾执剑人变身在漫威的魔法师从烧烤摊走向全球美食大亨群英荟萃全职驱魔师炽焰之魂我的老婆是元帅王牌神医王牌神医狂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