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绣得好？”艾婉笑着问道。

孟惜抬眼见是艾婉和韩湘正站在门外，便答道：“没什么，不过是开玩笑。婉儿姐，韩小姐，快请里边坐。”

艾婉环视了茶馆，诧异地问道：“今天没什么客人吗？”

孟惜和伙计对望了一眼，笑道：“今天他们赶早，都吃完走了。”

艾婉说道：“也真是巧，今天我和韩湘晚饭用得早，就说到你们店里坐一坐。”

孟惜道：“可不是。”便沏了茶来给艾婉和韩湘，陪坐着，因问韩湘道：“韩小姐最近气色见好了。”

韩湘笑道：“师姐每天炖这个煲那个的，怎么样都看着气色好些的。看来我得早些离开公馆，不如就得胖得珠圆玉润了。”

孟惜问道：“怎么，韩小姐要回范阳了吗？”

艾婉解释道：“不是。湘儿要在申江找工作落脚，她便想找地方搬出去住。其实要我说，就住在公馆挺好的。师姐不说留你一辈子，至少你出嫁前得在我身边吧。”

韩湘娇羞地说：“师姐，瞧你说的。”

李铮忽而走进门，向韩湘道：“原来你在这儿。”

艾婉回头一看，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说曹操，曹操到。”韩湘羞得更厉害，孟惜也跟着偷笑。唯独李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韩湘便有些不高兴地冲李铮说道：“你来做什么？”

李铮答道：“范阳来信说，京都那边寄去了些东西，说是韩先生和师母当时留在‘日新号’上的。你不在家，我就让他们寄过来了。零零碎碎的，有好些。你跟我去看看吧。”

“好。”韩湘便起身跟了李铮去。

艾婉揶揄李铮道：“朗之，人我可交给你了。你需得完璧归赵。”

李铮挥手道：“知道啦。”领会其中意涵的韩湘、孟惜皆暗笑。

艾婉见天色不早，便向孟惜道了别。步出凤蝶茶馆，正见柳林信步走来。刘太太冲柳林浅浅一笑，道了个万福，说道：“柳先生这么晚还来茶馆。”

柳林反问道：“闲来无事，刘太太不也是吗？”

刘太太淡然一笑，忽被刺眼的车灯晃了眼，定睛一看，是刘不一驾车停在了凤蝶茶馆外。

刘不一见柳林和艾婉在一块儿，有些吃惊，跟柳林打招呼道：“柳兄，真是巧啊。”

柳林淡淡一笑：“是啊，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嘛。”

刘不一得意一笑，问道：“柳老板最近可还好？”他显然是为那个军火生意而向柳林耀武扬威。

柳林冷冷答道：“多谢，还好。”

“回去吧。”艾婉坐上车，冲丈夫说道。于是刘不一和柳林结束了虚情假意的寒暄，各自回家。刘不一边开车边悄悄观察妻子，艾婉的脸色不喜不怒不嗔，叫人捉摸不定。回到公馆，刘太太一如往常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刘不一跟着上了楼，见妻子不似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心中一喜，信步回到书房。艾婉躲在门后，见丈夫不似前段时间愁眉紧缩，心里也宽慰不少。这一夜，夫妻虽分床而睡，但各自香甜。

次日早晨，艾婉来到餐厅，问小桃道：“韩小姐起了吗？”

小桃答道：“韩小姐早上刚回来。”

艾婉有些惊讶：“这么晚？”

小桃说道：“或因熬了夜，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艾婉说道：“一会儿让厨房熬些粥，等韩小姐醒了端给她。”她见陶桥捧着一摞账本忙不迭地往书房走，便喃喃自语道：“又到月底了。”

刘老板翻阅着账目，脸色越来越难看，索性将账本一扔，问陶桥道：“米厂这个月的生意比前几个月下滑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陶桥连忙说道：“新开了一家黎元米厂，价格公……价格比咱们低不说，还送米上门，咱们的生意让他们抢了不少。”

刘老板气哄哄地说：“查一查，是谁开的？”

陶桥战战兢兢地汇报：“查过了。就是——柳林兑出去的那家。”

刘老板说：“看来他是知道我们把钱都挪到那单生意里了，故意来找米厂的麻烦。那么，你们没想想办法？”

陶桥答道：“本想去找他们米厂的晦气，不过听说柳林借着支援****的名义捐了两成的股份给黄市长的市政府。另外，又将丝厂的两成股份作为潮头居的回礼送给了杜朝阳。这样一来，申江大佬都占着股份。我们都不敢动。”

“哼，拉虎皮！”刘局长哼了一声，挠头思量。

卢定一突然闯入，大嚷道：“不好了，不好了。”他气急败坏地冲到刘不一跟前。

刘局长见惯风浪，问道：“怎么了？”

“那批货出问题了！对方收了货却没有给钱，说是原来早就给过钱。发货的人是设计好了要两边通吃。”卢定一又气又急，“这可怎么办？这种生意不能曝光的，难道我们要吃哑巴亏？”

刘不一恍然明白上了柳林一伙的当，他一下子双手撑在书桌上，大口喘着气，随即对卢定一说道：“你赶紧去打听一下情况，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待卢定一去后，他一摆手，让陶桥退下，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脑袋一片空白。

“咚咚咚”艾婉敲了门，问道：“下楼吃饭吧。”

“我不饿，你们吃吧。”刘不一焦头烂额地伏在案上，有气无力地答道。

艾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我还想着朗之来了，让你下去见见客人。这样的话，你就歇着吧。我一会儿叫李嫂煮碗莲子粥给你消消暑。”

“不了。既然来客人了，我哪有不出面的道理。”刘不一打起精神和艾婉下了楼。

李铮见艾婉和刘不一下楼，焦急地冲艾婉问道：“师姐，韩湘她还好吗？”

艾婉答道：“我刚看了，睡着呢。怎么，你俩吵架了？还是你欺负她了？”她以娘家人的口吻问道。

李铮答道：“没有的事。昨天不是带她去清点韩先生留在‘日新号’上的遗物吗，因为东西到得晚了些，我们俩等到了三四点。我中途有事走开了一下，回去没见到她，以为她回公馆了。早上才听人说她是哭着走的，我担心得紧，这才赶过来。”

艾婉也担心地说：“该不会是因为看见父母遗物，所以伤心了吧？”

李铮答道：“我还以为是遗物里有什么蹊跷，翻看了一下放在最上面的东西，不过是刘师兄当年被录为栾局长秘书的那篇文章。还有一封韩先生从京都出发时写的信，里边语焉不详，估摸着他用了一种密语。”

刘不一心中顿时不安起来，连忙说道：“大概是睹物思人。朗之，那些东西就暂时留在你那儿，别让湘儿看了。免得她又伤心。”

李铮应道：“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勉强撑过了场面，送走李铮，刘不一匆匆回到书房。他心急如焚，在房里来回地踱着步，最后还是决定马上亲自到卢定一那儿讨办法：唯有他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后经过。

卢定一眼中放光：“什么？你是说那个小师妹手里有你作弊被录取的证据？”

刘不一叹气道：“是啊，关键是不知道韩先生在那封信里的密语是什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卢定一说道：“慢着，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小师妹认定柳林就是孟森。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

刘不一凑过去听了，脸色越发难看，不待卢定一说完就摆手道：“不行！绝不能伤害湘儿。”

卢定一故作轻松道：“放心，这件事不会让刘太太知道的。”

刘不一仍旧皱眉摇头道：“这不是婉儿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不能伤害湘儿。”

卢定一眼珠一转，说道：“你放心，只消用这个计策确定柳林就是逃犯孟森，便能抓捕他，顺藤摸瓜摸出那些钱。还能趁乱销毁那些京都来的文件。”

刘不一思之再三，点头道：“好。但只一点，务必保证湘儿的安全。”

卢定一暗自狡黠一笑，保证道：“我办事，你放心。”

与此同时，金宝匆匆跑进柳宅，来到客厅的柳林和席婷面前：“先生，有你的信。”

柳林接过信，打开一看，面色一时凝重了许多，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递给金宝说：“这些钱我预支给你。不过这一段时间，你就不要来柳宅了。什么时候再让你来，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金宝点头道：“好。”接过柳林递的糕饼，鞠了一躬便走了。

席婷见状问道：“怎么了？”

柳林答道：“按照计划，刘氏的货被下家强行接收。也就是说，刘不一大概这时候已经知道被骗了。我们要小心狗急跳墙了。”

席婷笑道：“我们是本分华商，又有杜吴黄三大靠山，无凭无据，他又做的见不得人的生意，亮他也不敢怎么样。”

柳林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席婷笑道：“你也不出去吗？”

柳林点头道：“不出去。”

席婷高兴地抱着柳林说：“有你陪着，不出去就不出去。”

柳林不由会心一笑，笑过之后，脸色依旧有些沉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