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城？”
姬长歌愣了一下，不禁苦笑一声，“去时花了近有三月时间，如今仅是三日……便回来了？”
“谁让你不识路？”
想到那三月的悲惨经历，叶长风忍不住哀怨，“可是把我害苦了！”
“似乎是你带的路……”姬长歌露出微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又不识路！”叶长风理直气壮。
“那怪我喽？”姬长歌依旧微笑。
叶长风冷不丁打个寒颤，迎着姬长歌望去，气势瞬间散去，腆着一张灿烂的笑容，声音极尽真诚，“怎么会？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
“是么？”姬长歌眼神微妙。
“当然！”叶长风一个劲地点头，心中尽是后悔。
自己这脑子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剑冢，逍遥四卫，圣教之主，姑苏慕容的女婿，又跟北离这座天下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眼前这个家伙，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除非他找死……
“那……”
姬长歌还欲不休，眸光忽地一顿，他冲着叶长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下不为例！”
“哎！”
叶长风如蒙大赦，还欲开口，却听温言轻咳一声，对他微微摇头。
叶长风不解，不由侧目望去。
然，仅是一瞥，他立即乖巧地闭上嘴巴，再不言语。
……
……
“在想什么？”姬长歌的脚步和声音都很轻。
“没想什么。”慕容梓萱头也不回，声音也很轻。
“我可以坐这吗？”姬长歌指了指。
“可以。”慕容梓萱言简意赅，轻轻点头。
姬长歌“哦”了一声，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坐了下来。
沉默片刻。
姬长歌忽然道：“你……后悔吗？”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
慕容梓萱轻轻摇头，面色平淡，“你帮我打破了命运的囚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该不会在记恨我吧？”姬长歌一脸轻松，玩味笑道。
“记恨你？记恨你什么？”
慕容梓萱疑惑地看向姬长歌，“恨你当时面对抉择犹豫不定？还是恨你在我眼前打伤我……慕容乘风？”
“你真的记恨我啊！”姬长歌惊讶地看着慕容梓萱，言语中隐隐有怪罪的意思。
“是我把你拉进来的。”
收回目光，慕容梓萱目视前方，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犹豫踌躇……”
微微一顿。
“至于打伤慕容乘风，你若不打伤他，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
“倒是你能打伤他，这点让我很意外！”慕容梓萱突然笑道。
“很意外么？”
姬长歌仰头笑笑，“其实，在你心中，那个人应该是不败的吧？”
慕容梓萱的神情一滞，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慕容梓萱脸色瞬间变了，白玉般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向手心拢起。
姬长歌没有去看慕容梓萱，依然仰着头，自顾自地说着：“那个人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能够‘打赢’那个人，应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眉梢忽地皱起，姬长歌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沉重，他缓缓道：“然而，当无忧剑穿过胸膛的那一刻，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明明是我‘赢’了，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姬长歌忽然转头，慕容梓萱正看着他，四目相对，他咧嘴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很奇怪？”
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
你看着我。
我瞅着你。
很尴尬的一幕。
气氛有些微妙。
这一幕，是慕容梓萱没有料到的。
她听得入神了，根本没想到，根本没有料到姬长歌会突然转头，进而导致了这一极为尴尬的一幕。
“嗯。”
面对姬长歌的注视，她只得轻轻点头，声音小的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
其实，不仅是慕容梓萱，姬长歌也很意外！
不过被他强装镇定掩盖过去罢了。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只能说，一切都太巧了！
“幸好！”
心中暗幸一声，他很自然地错开慕容梓萱的目光，心中迅速组织语言。
可情急之下，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要说什么……
然后……
“我也很奇怪！”姬长歌满脸认真。
慕容梓萱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笑。
姬长歌无奈，只得跟着傻笑。
笑了一会。
姬长歌实在装不下去了，慕容梓萱是真笑，有的笑，可他笑什么？笑自己？
“我去看看李子他们回来了没有。”姬长歌从原地站了起来，转头对慕容梓萱道。
“好。”
慕容梓萱按下笑容，未起身，也未回头。
姬长歌也不在意，转回头，迈步便走。
足出三丈。
一声低语。
“谢谢。”
声音极轻。
就像一阵风，转眼逝去，不见踪影。
不过，姬长歌的耳朵依旧抓住了那缕“风”，即便它已经逝去，即便它已不见踪影，即便它已不在耳畔……但他依旧抓住了！
深深地，就像刀刻一般，镶嵌于脑海。
谢谢么……
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头也不回。
“不用谢！”
“这些……都是你应该知道的……”
“嗯。”
慕容梓萱轻轻地应了一声，眸子微微眯起，“但若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迟早会知道的……”
姬长歌轻轻吸了口气，“就算我不说，迟早也会有人告诉你……总不能一直藏着，最后带进棺材里吧？”
慕容梓萱沉默下来。
“还记得我说了你什么吗？”
还是沉默。
姬长歌长长叹了口气，“才三天哎，这就不记得了……”
“那我就再说一遍。”
胸口一口闷气吐出，姬长歌的声音微提。
“笑呢，就要笑得开心点，就像我这样……”
凝气。
大笑。
笑声很大。
花间，风中，耳畔……都是笑声！
鸟儿吓得惊起，马儿诧异抬头，叶长风温言一脸疑惑，正往回赶的李子李潇然也是满脸不解……
风中弥漫着的，皆是笑声，远远传出，许久方才安息下来。
笑声远去，姬长歌笑着开口：“这才是笑，奔放，不羁，洒脱，锋芒毕露……”
顿了顿。
“而你的，太难看！”
又一顿。
“还有啊，你苦着一张脸的时候，更别提多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