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靠山。”
一阵风过，朝曦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要是你改变了主意，记得来找我。”
好像料定朝曦一定会反悔般，肖思自信的丢下这句话后，转身消失在东头楼梯通道内。
朝曦返身往西口走去，丝毫不在意她最后的提醒，反为另外一件没来得及问的事，后悔不已：应该趁这个机会，问问肖思准备表演什么节目？如果她准备跳舞，那她可以申请在后面做人肉背景。如果她决定唱歌，她愿意当自动提词器。
唉，错失良机。
难道后天，真的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我爱洗澡？
太难为情了吧。
经由此事，她也认识到，现代社会，无论女男，只要是职场人，还是应该会一点高雅的东西，比如弹钢琴。
那天下班后，她第一次去注意这类事情，才发现这个城市里，除养生馆琳琅满目，就是培训机构吃香。
她有点心动，但看到价格表，又吓得退了回去。
做人怎么能想什么就干什么呢？
三思而后行，才有活路呀，朝曦。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的小心脏，直接打道回府。
“真是难得，你竟然会主动请我吃饭？”
宋祖倚在门口，将手中娇嫩的玫瑰花推到朝曦怀里。
朝曦接过花，不知是对花品不满意，还是不喜欢花的颜色，随手放在了门口的玄关上，不自在的笑笑：“好在你今天晚上没有其他宴请。”
谁说没有？
为赴你的约，我可是推了一个身价上亿，有着无限可能的美人饭局。
宋祖很想这么霸气的告诉她，但看到她故意忽视那束玫瑰花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热情也随之覆灭。
弯腰换鞋时，还在不停的琢磨：她是介意这束花，还是在介意送花的人？
“你会做饭吗？”宋祖知道现在还不是能计较的时候，故作洒脱的往餐厅走去：“我记得你好像不会？”
呵呵……
朝曦心里冷笑不断：我当然不会，所以才提前半个小时下单，让外卖来救场。
“……我会一部分。”
“哪一部分？”
“……加热。”
“好重要的部分。”
宋祖十分配合，带着煞有介事的表情，点点头。
朝曦噗嗤一笑：“我请你吃饭，又不全是为了吃。”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
落座以后，宋祖用筷子挑来挑去，没好气的说道。
心里却嘀咕：真是个不懂如何讨好男人的女人。
这份失望已经多到没办法再藏，干脆表露出来，丧气又问：“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朝曦毫无察觉，一心一意惦记着自己不能出糗：“就是希望你别出席后天的工会活动？”
“出尔反尔，朝令夕改，绝非一个决策者的明智之举。这么不靠谱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不靠谱？
朝曦瞬间就蔫了，她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站在舞台中央，被人嘲笑的样子。
咬嘴皱眉，对宋祖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见到她这不加掩饰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宋祖，干脆放下筷子，碟碟盘盘里冷了再加热的外卖，不但没有看相，更无味道可言，无心好好招待客人的意思，就跟它主人的脸一样明显。
既然是求人，就不能稍带一点诚意吗？
宋祖撑着下巴，一双荡起笑意的眼睛，温柔的看着这个苦恼不已的女人。
节目单早就送到了他手里，他会不知道，今天这餐饭的真正目的？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这么为难？
“我觉得你的成名曲唱得不错。”
想起她在KTV里卖力嘶吼的样子，宋祖就忍不住打趣起来。
朝曦浑身一颤，狠狠瞪了这个幸灾乐祸的男人一眼：“你真想让我被人笑死？”
“我保证不笑。”
宋祖举起手，朝曦嘟起嘴，态度软了半截：“阿祖，你是知道的，我真的没有艺术细胞，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实在不想通过这种捷径‘出人头地’。”
“我觉得，你可以找肖思，别忘了，她也有份。”
找她，不就得供出你？
供出你，只能是乱上添乱。
“怎么，找过被拒绝了？”
宋祖不愧是宋祖，一眼看穿。
朝曦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将天台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我就真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她在保护我？”
宋祖笑笑：“她当然保护了你。”
“你也这么认为？”
宋祖还是笑。
“小曦。你不会以为她当初要你私购，真的是看上了几盒月饼？”
“不是真的吗？那她为什么要跟我那样说？”
“她那样说，真正的目的，是给任晓设局。”宋祖推开跟前的宽口碗，继续说道：“如果今天程成选择的是她，而不是任晓，那她一定会去找安心，然后扯出你，证明任晓是诬告。推倒了任晓，你的日子更难过，因为任晓的舅舅是集团里一个小股东。”
“就算安心找我，我也只会实话实说，最后不还是证明，任晓不是诬告，肖思一样受影响，事情没有任何改变。”
“但你也会说，任晓也找过你，对吗？”
“任晓本来就找了我。”
“如果那样的话，肖思与任晓就会自动结盟，一同否认，加上你以前的纰漏，你撒谎的可能性更高。”
“那最后，罪名不全给了我？”
“不错。最后就变成，你为了坐上科长的位子，先是害陈科长提前离任，后又在两个最有胜算的候选人中挑拨离间，以达到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如此一来，她们不但清白了，还将再次回到起跑线上。”
“太阴险了。”
听宋祖这么一分析，朝曦直觉后背发麻。
暗道：还好程总力荐任晓，无意中结束了这一切，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宋祖笑得更深了：“不是她们阴险，是你太缺心眼。”
坏胚子，明明知道我是被算计的，还有心思调侃我。
朝曦很不是滋味的垂下眼帘：“宋祖，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又来了，一遇事，就只会逃。
真是不明白，像时木南那样一个有胆识有头脑的青年才俊，怎么就看上了你？
莫非，他跟我一样，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宋祖的脸色微微一变：“你又想半道丢下我？”
这怎么能一概而论？
朝曦懊恼起来：“我不是要丢下你，我是真的怕自己应付不了。”
“别怕，一切有我。”
“有你才更可怕。”朝曦真的生气了：“你明明看透了所有人的小心机，但你不仅沉默不言，还坐山观虎斗，可想而知，你的心机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深。阿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这次竟然开窍了。
宋祖有点意外，没有被质疑后的恼羞成怒，反而露出赞许的目光：“有进步。”
朝曦一怔，没想到，宋祖竟然在这个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火气更大：“我不喜欢你这样，我想回去。”
宋祖收起笑容：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一个弱者能够选择的。
朝曦，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叹了口气，挽留这个女人的办法有很多，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等她慢慢领悟，所以，他决定选一个最不耻，对她而言，又是最不能抗拒的威胁。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强求。但我说过，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小曦，如果你真决定现在将我丢下，作为报复，我会让莫馨与老钟马上滚蛋，并保证，让他们在L市无立足之地。”
“这事跟莫馨与老钟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
“我能！”宋祖笃定的望着朝曦：“只要能留下你，不管是多违心的事，我都能做出来。”
好可怕的人，好蛮横的话。
朝曦被震撼到了，她有点不认识眼前的人：“我突然觉得，我真的不了解你，阿祖。”
“我并没有刻意将自己隐藏起来，你不了解，只是因为你不愿意走近我。”
朝曦一怔，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声，但她不愿走近的绝不仅仅是宋祖，时木南之外的任何男人，都被她无意识的排斥着。
这不是她愿不愿的事情。
宋祖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特别是同她，不得不再次放低姿态，给了她一个善意的提醒：“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可以利用我。”
“所以呢，告诉肖思，你就是我的靠山，然后被她利用，成为扳倒任晓的棋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职场生存法则？”
“没错。”话竟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宋祖干脆也不避讳了：“能够被利用是好事，至少说明你在别人眼里还有价值。”
“这就是你的价值观？”朝曦简直不敢相信：“阿祖，她利用我，就是利用你，难道你也不生气？”
“你对‘利用’这个词的词性太过执着。朝曦，我能劝你的只有一句：任何事情，都不要用单一的眼光去看待。肖思利用我，但有利于集团发展的话，被利用又如何？”
明知是利用的利用，就是圈套。
朝曦迟钝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她想，宋祖或许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只不过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或许有你的道理，但是宋祖，你真的希望我变成一个工于心计、阴险狡诈的女人？”
“等你能够成为那样的人，我们再来讨论比较合适。”
这个回答，似乎印证了朝曦的猜测，宋祖的圈套里，并不排斥那样的她，或者说，他更愿意改造出一个那样的她。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集团的利益？
收拾好一桌残羹后，朝曦将屋内的灯全部熄灭，走到露台，掏出木兰花曦2601的钥匙，一遍一遍摩挲着：时木南，我若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还会喜欢吗？
哦，不对，应该是：那样的我，你会更讨厌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