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下落的电梯里挤满了人,楚寒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努力回忆着安然母亲刚才在走廊里说的那些话。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降到了一楼,随着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涌动的人们进进出出,唯独他还默默地站在原地魂不守舍着。
脑海里不断地若隐若现着一些虚无缥缈的画面,仿佛之前被一直忽略的情节在他炯炯有神的双眸前来回飘荡,似乎突然感应到了某个人发自肺腑的呼唤,那强烈意识里猛然受到的撞击,生生使他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地摇晃起来。
他顺手按住电梯冰冷的墙壁,才勉强使他在电梯重新升起的那一刻稳稳地站住,低头注视着脚下,努力回绝着原先不曾到来的伤痛,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终究还是抵挡不了那近似毁灭的侵袭。
而在隐痛中,又存在着从未绽放的激动与喜悦,他已真真切切地感应到了那并不遥远的思念,他坚决地相信此时此刻她就停留在这个医院的某个地方处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不由自主,他紧张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而在电梯即将平稳升至那一层的刹那,他的眼前仿佛又闪动着那个女人沧桑而又愤怒的容颜,她就站在他的对面挥舞着双手发狂地叫喊着,哭泣着,挣扎着……
又是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再次缓缓地打开,涌动的人们依然进进出出,此时的他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抬起头面对着门外的空白墙壁,脑海里一阵轰鸣,接着霎那空白。
他怔怔地站在人群后面,不知该何去何从,如一个原本获得生命却又突然之间失去灵魂的木偶,希望之火熄灭的瞬间,心竟感觉到史无前例地刺痛。
然而就在两扇门即将在他无神的视野里靠拢的那一刻,他突然冲出前面拥堵的人群,迅速地伸出右手插入了那道逐渐狭窄的缝隙中,紧接着那两扇单门便缓缓向两边移去,门外空白的墙壁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急忙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出电梯,快步向走廊的拐角处奔去,内心发出强烈的呼喊,从未有过如此的汹涌澎湃,“傻丫头,等着我,等着我!”
安然病房的门外,驻足观看的人们已纷纷散去,走廊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安然的母亲似乎更加疲惫地站在病房外注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女子,内心的火气依旧不肯退却,对于那个让她女儿再次昏迷的女子,她已给于了她最狂澜的惩罚与斥责,可是心里仍旧不由自主怀疑着那个女子许下的承诺。
几个小时之前,她将她拉到医院的门外,严厉地要求那个女子要守住安然父亲死去的消息,那个女子没有反抗地一口答应了。
这毕竟关乎到不让自己女儿的身体以及精神上再受到伤害,可是能瞒得住女儿一时又如何瞒得住她一世呢?她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父亲死去的消息,可是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发现,就算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为了女儿,她也要拼命守住这个消息。
那个女子终于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曾一度让她发狂的人,竟然到最后也会使她的心忐忑不安。
正欲转身,护士小姐已拖着盛有药剂的盘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听护士小姐轻声说道,“伯母,我已给她换过吊瓶了,您还是进去陪着她吧,我感觉她似乎要醒了,而且……而且情绪好像有点不稳定。”
安然的母亲急忙看向她,紧张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女儿真的要醒了吗?”
护士小姐轻轻点头,接着便含笑着向她道别离开了这里,只见那个女人热血澎湃着匆忙向病房里走去。
走廊的出口处,那个男子停在那里目睹着不远处的一切,看到那个女人走进了一个病房中的时候,他原本已经坚信的感觉在这一刻更加无懈可击起来,内心顿时欢呼雀跃,“是的,傻丫头就在这里,傻丫头就在这里……”
再也容不得任何的犹豫与停留,只见他迅速地迈起脚步向那个病房走去,每迈一步,他的心都会绷紧一些,越来越近的等待与思念中,他的感官越发地失去着作用,整个身体整个心甚至整个灵魂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刻而奔腾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亿万光年。
那个女人激动地坐在病床边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双眼闪过激动与喜悦的同时又滑过难以平息的忧伤。
安然确实如护士小姐所说的那样,有要醒来的征兆,只见她的眉骨在微微锁动,干裂紧绷的嘴唇也在试着慢慢舒展开来,被母亲轻握的左手下意识地动弹了一下,再听她的呼吸声也明显地急促起来。
“然然,睁开眼看看妈妈呀,我的乖女儿……”
揪心的哽咽与轻唤声响起在这让她感觉十分振奋的病房里,欲哭无泪的痛楚竟随着女儿微薄的反应而越发强烈起来。
她握着女儿的手,一刻不停地注视着面前那惨白的容颜,心疼之余,有多少的期待与渴望正填补着那已满伤痕的心灵。
也许是镇静剂持续的作用,她似乎反复地在昏迷中挣扎着醒来,可是,除了那些轻微的颤动,她依然这般昏睡着。
“然然,我的乖女儿,快醒来看一眼妈妈呀……”
那个女人仍旧抱有不灭的希望,等待着女儿的醒来,可是随着时间悄然流走中,那哽咽的轻唤声慢慢地低沉下来,其实她知道,她也许真的不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了,可是那份殷切的期待与渴望,却将她的心填的满满的。
这时,病房的门被缓缓地打开了,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在了她的身后,她敏感地留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以为是护士小姐又来探望病情,便没有回过头去看,只听她轻声地疑问道,“你不是说她要醒来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她睁开眼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