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知名安保公司混迹的年轻女工程师，明辰溪路子比我想得要宽得多，他们这一行原本就是行走在刀尖之上，黑白两色之间，信息收集几乎是必备的。

她得到上面通知后就开始查克里斯托赵的底细，出门在外，最怕同行人给你一刀，这比外来威胁大多了。

克里斯托赵的个人信息最终还是被明辰溪一个在咨询公司上班的朋友给传送了过来。

他五年前就挂在伦敦学院大学里，担任一个名誉教授头衔，实际上是不上课的，研究的方向的确是社会文化历史方面。这个头衔购买并不困难，只要有被学院认可的名流人物引荐，捐赠经费到位即可。

五年前的赵教授经历一片空白，他此前并没有在英国生活的经历。

不过恰好五年前有一件有意思的案件发生，在缅甸当地一座地宫中的鎏金玉佛被盗，而后玉佛流入黑市，卖出天价。在其中作为中介露面进行操作的是缅甸华裔赵承佑，他一直是做的见不得光的“倒爷”。

有趣的是缅甸军方很快抓捕了一名盗佛者，他坦白自己参与了玉佛案，但事后他两个同伙去交货拿尾款时被雇主灭口，他一个人吓坏了，继而躲了起来。关于雇主是什么人，他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对方路子很宽，很专业，出手阔绰。

明辰溪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至于赵承佑和鎏金玉佛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得而知，先前她不过出言试探，让赵承佑凶性毕露，几乎确定他绝对和灭口盗佛案有关。

“这东西应该才是圣灵之眼的核心。”明辰溪摊开手，让人意外地把琥珀给了陆阴阳：“陆小姐，请你好好看看，它是什么东西。”

明辰溪伸出手时我才注意到，她手心上也长了两只眼睛，手背也有，比我之前的情况不遑多让。她和赵承佑都没有进行急救处理，一追一赶，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马烨，你和明辰溪一起出去，回到平台上，有反应了再回来。”陆阴阳给了我一个任务。

于是我和明哥作为试验品和多吉才仁汇合。

大概一个小时后明辰溪有十分明显的反应，手掌上眼睛周围开始泛红，血管也从皮肤下暴露出来，我赶紧带着她一起返回水晶宫。

陆阴阳此时已经变成了我们这群人的关键，她仔细倾听了明辰溪反应的生理变化，一脸了然：“再麻烦你，拿着这个东西再次出去一趟，同样是一个小时。”

明辰溪拿着琥珀马不停蹄再试，我被陆阴阳叫停。

“你没反应，不用试了。”陆阴阳给出了判断：“赵承佑之前说的要么是诈，要么是哪怕进入眼睛，圣灵之眼也已经被缁衣吞噬。”

我心里一松，果然赵承佑是孤注一掷，但心里又有些不爽，他看中了我们不敢赌，诈和把我们绑住。要不是明辰溪在关键时刻刺激让他情绪失控，结果还难说。我低头看去。

脚下琉璃海中，被凝固的古人们脸上表情依旧清晰可见，红黄色织如雾，他们安详的面孔仿佛也散发出一种神圣之光。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中了招，只是我们缓过来了，他们永远被冻结，如同琥珀中那颗神秘莫测的眼球。

“不觉得奇怪吗？”我抬头问他们：“为什么要将海星里的眼睛和琥珀分开封存？”

周游看着石台里的小坑：“或许就是要分割开其中的力量？也就说海星是代表灾难，琥珀表示兴盛？”

“不对。”陆阴阳仔细观察着玻璃盒里的海星圣眼：“如果是两种互相抑制的子类，一左一右两只眼睛，本身就代表了一个完整意义循环，西力士就没有必要去埃及寻找荷鲁斯之眼，景教教徒大可以直接取走代表兴盛的琥珀之眼，封存海星邪眼就好。他们没有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或者是……它们是圣灵之眼的两个意义形态。”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想法。

原本聂斯脱里就是讲究基督二性二位说，二性是完全分开的，神性代表了神位格，人性代表了人位格，两者不可混淆，不过是共同聚居在一具身体里。赵承佑的根源推论法我也学着用了一把。

那么圣灵之眼是否也是由两个位格组成，一个位格代表了灾难，即邪灵之眼，另一个位格则是指的智慧和指引，琥珀圣眼，俩者合称圣灵之眼，如神性人性二元一体。同一个身份，不同位格，也不知道聂斯脱里是否有受到这间奇物的影响才形成了自己的核心观点。

“可以啊马烨！”周游惊喜道：“说得很有道理。”

陆阴阳也直直看着我：“继续。”

和陆阴阳、周游不同，他们俩一个人算是古典学院派，后者是杂学唯物主义，我这个人没什么信仰，但对于细微变化十分敏锐，毕竟没钱的人要关注各种商品打折信息，这已经变成了日常思维惯性。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反复在脑子里验证才说出口：“圣灵之眼原本就是一个物种，它分成两个形态，或者两个性态，类似于大众生物的雌性雄性。”

海星之中，暂且叫它邪灵之眼。这东西如同一种疯狂的繁殖体，附着在一切活物上，很段时间就能够在寄宿体上进行大规模后代培育，暂且将其认定为雌性。

琥珀圣眼具有抑制邪眼增生的功效，俩者之间必定有一种生物性上的紧密联系，以至于处在同一屋内，邪眼就无法再生和激发活性。

周游顺着我的思路反驳道：“不对劲，生物界中雌雄性本能吸引的关键就在于繁衍，圣灵之眼反而变成了抑制繁衍，说不过。”

我辩解说：“圣灵之眼和我们之前见过的物种没有一个想象的，有自己特有的情况也是可能的。”

话虽如此，我说得自己都很心虚，的确猜测里漏洞不少。

“马烨的说法是有可能的。”陆阴阳居然站在我这边：“古代术士记载有一种死尸鱼，它智力并不高，生活环境困难，杂食性鱼类，当时术士却在一个洞窟里发现一群鱼围着一具被丢下去的腐烂尸体疯狂啃咬，吃得它们肚子都鼓起来，最后内脏撑破而死。在我们看起来也许觉得违反常理，其实是因为它们生活的环境食物要获取很艰难，每次有食物都会拼命摄取，以至于甚至会自己将自己内脏撑破。”

“不过我不认为圣灵之眼和死尸鱼一样。”陆阴阳翻出自己储存我手上眼睛的铁盒子，里头被她灌入了一些水，上面是透明盖子，能够一眼看到里头的眼球状生物。这个被陆阴阳放在了海星邪眼旁边进行比较。

“两者之间差异很大，大量繁殖的这一种并没有眼瞳中的十字星，可以说是一种生物性上的倒退，而且可以大量繁殖的东西，一般结构不会太复杂，俩者之间差异明显。”

陆阴阳的意思是我、明辰溪和赵承佑身上的“邪眼”只是海星邪眼分裂出来的残次品，真正圣灵之眼的繁育是需要邪眼和圣眼共同作用，但可能生物性上特殊导致邪眼找不到另一部分时就会开始自我分裂保持种族延续。

残缺了圣眼部分，这些长在寄居体身上的幼年体如同是天生畸形的残缺儿。

外面明辰溪拿着琥珀圣眼走进来，她清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将血迹也处理干净，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的确，带着这东西，就没有感觉到继续滋生了。”

明辰溪的话侧面证明了我和陆阴阳的某种猜想。

“你们很聪明。”

被绑在石王座上的赵承佑嘿嘿笑着，他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开口说：“放开我，我告诉你们它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