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在坑里谁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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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突然自嘲道:“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不是朕要当孤家寡人,而是你们,想要让朕,成为孤家寡人!”

“圣人恕罪,臣不敢。”刘祥道屈身道。

李治甩袖转身,冷哼道:“哼,尔等有何不敢的!朕的好丞相说皇后欲图谋反,依丞相的意思,如此无父无君之人,岂能容她在世上?”

刘祥道慌忙躬身道:“臣并没有此意,圣人误会臣的意思了,皇后贤良淑德,天下皆知,岂会是无父无君之人。”

“误会?那左相替朕说说,你到底意欲为何!”

李治阴沉着脸,虽说天家无亲情,但更不允许外人妄自非议,刘祥道上这份奏折,无异于触动了李治的逆鳞。

“臣,无话可说。”

刘祥道还能说什么,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李治若信,那东宫岌岌可危,李治不信,老丞相只好在沉默中灭亡。

“无话可说,朕看你是别有用心,朕的家事,用不着尔等过问!”

李治最为恼怒的,就是大臣想要插手**之事,当初李治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后,弄得沸沸扬扬,甚至让李治觉得当这皇帝实在无趣。最后长孙无忌死了,褚遂良死了,武则天还是成了皇后。

刘祥道抿了抿嘴,没有接李治的话茬,默默地退后,不再言语。李治冷眼瞧着刘祥道,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却也没再为难这位古稀之年的老臣。

“乐御史,你又想如何解释?”

不再追究刘祥道,但乐彦玮还杵在一边,李治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乐彦玮躬身道:“圣人明鉴,正如老臣奏折中所言,始州刺史武惟良等人,乃是受人诬陷,魏国夫人之死,真凶另有他人。”

“那依御乐史的意思,又是何人害了魏国夫人!”

李治阴沉着脸,这些大臣还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屡屡触犯他的禁忌。

“此乃圣人家事,臣不可言。”

乐彦玮直接拿李治方才堵刘祥道的话,转眼又去堵李治的话茬。

“……”

李治说不出话来了,脾气也发了,骂人也骂了,今天刘祥道与乐彦玮莫非是吃错药了,硬是要跟他扳手腕。

“圣人,臣以为魏国夫人之案,始州刺史武惟良乃是无辜。武刺史乃是魏国夫人堂叔父,若是如此丧心病狂,虎毒食子之人,焉能得天子重用,牧守一州?”

乐彦玮这是摆出了架势要与李治硬碰硬到底,颇有当年谏议大夫魏征的风范。

“臣附议,臣亦以为,始州刺史武惟良无罪。”

“臣附议。”

“臣附议。”

……

“臣等恳求圣人,查明真凶,还始州刺史清白。”

虽然有些人百般不愿,但迫于大势,也不得不为武惟良求这个情。不求?如果有人说你是幕后真凶,武惟良脱罪于你不利,自是会百般阻挠,到那时你如何解释?

武惟良的供词,谁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即便是多年老友也相互猜忌。求情,武惟良若是无罪,那此事就此揭过,谋害皇帝自然就是子虚乌有的了;不求,趁着武惟良自寻死路,狠狠的出口恶气,谁让他胡言乱语,弄得自个惶恐不安的。

当倘若真不求,总得要给李治交待,谁是武惟良所说的谋逆之人,太子?没见李治龙颜大怒,就是因为左丞相刘祥道议论此事,言及太子。

正好御史大夫乐彦玮说话了,既然有人起头,就出现了这场景,文武百官皆在为武惟良求情。

“圣人明鉴,始州刺史绝非谋害魏国夫人的真凶。魏国夫人之死,牵涉宫闱,臣等不敢妄议,然始州刺史忠心日月可昭,臣请圣人令大理寺彻查此案。”

乐彦玮又近前道,他与武惟良素昧平生,如今援手救武惟良的,却是这位老御史。

“荒唐!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李治并非不愿查贺兰敏月死因,只是宫闱之事,李治也不愿过分纠葛,上官仪没死几年,乐彦玮就想着来掳虎须了。

“臣等请圣人彻查魏国夫人命案。”

既然这个头已经开了,出头鸟乐彦玮已经做了,俗话说法不责众,事后李治或是武皇后想要追究,也只能找刘祥道与乐彦玮了。

“臣妾也恳求圣人,彻查敏月的死因,捉拿真凶。”

轻盈婉转的女生忽然从大殿后方传来,武则天轻声慢步走出,向李治道了万福又站在李治身旁。武皇后眉眼间憔悴虽难遮掩,却坚定不移的陪着李治,面对咄咄逼人的乐彦玮与文武百官。

“既然诸位卿家皆有此意,那就让大理寺彻查此案,大理寺少卿孟超何在?”武皇后能从太宗的才人,成为李治的皇后,又岂是易与之辈。既然乐彦玮想要借此事与她为敌,武则天焉能坐以待毙?

这回并非上官仪蛊惑李治,不满她跋扈想要废后,而是李治以为有人要害他,有人想坐在他的皇位上。武则天能有今时今日的权势,与李治的信任密不可分,李治若是猜疑武则天,恐怕李弘的东宫不保。

“臣在。”

孟超混迹在人群中,百官如何,他也如何,若不是武则天指名点姓,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即便李治真允了大理寺彻查宫闱,也是大理寺卿之事,还轮不到大理寺少卿。

“适才圣人与乐御史的话,你都听见了?”武皇后语气沉稳平淡,无悲无喜。

孟超微微抬头,瞧了眼乐彦玮,老御史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不妙。

“臣都听见了。”

武皇后莞尔一笑,乐彦玮想要借机生事,她怎会没有准备:“本宫命你三日之内破案,你可办得到?”

“臣定当竭尽全力。”

孟超额头上冷汗直冒,顶着朝中大佬的压力,配合武则天演这出戏,压力山大啊。

“若是三日之后,还不能找出真凶,本宫让你提头来见。”

孟超胆颤的道:“臣遵旨。”

武皇后又转身向着刘祥道与乐彦玮道:“左丞相、乐御史,尔等觉得如何?”

刘祥道老态龙钟,半眯的双眼睁了开来,缓缓道:“娘娘圣明。”

乐彦玮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啊,到头来还是栽倒在武则天手中。刘祥道分明就是诱饵,钓乐彦玮上钩,让乐彦玮以为刘祥道也有心扳倒武皇后,谁知道这就是个坑,坑他乐彦玮的天坑。

“娘娘圣明,臣无话可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几句场面话也挽回不了如今的局面,乐彦玮已然预见自己的结局了。

“娘娘圣明!”

武则天又转身向李治,莞尔一笑:“大家意下如何?”

李治默默地瞧了眼刘祥道,看着武则天笑道:“依皇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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