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发紧紧地盯着丛林中的动静，后面跟进的敌人都已进入了他的视线。但是徐志发发现，敌人的推进方式虽然分散，却在不断地调换位置，很注意相互呼应，所以很难找到单个的目标下手。

三娃被这种紧张的氛围压迫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只能死死地抓紧手里的枪，死死地瞄住一个正在移动的目标，随时准备着射击。

徐志发知道，再这样对峙下去，小分队的战士很快就会被发现，不能再等了，必须要把握主动。他也知道，另外两个小组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就是在等着他开始行动的指令：打响第一枪。

徐志发轻声地对三娃说：“瞄准目标，开枪后不管有没有击中目标，立即跟我一起转移！”

三娃点了一下头。

徐志发用手势指明了自己和三娃各自要瞄准的目标，轻声发出指令：“预备……”

三娃的手在微微地发抖，这一枪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太想打好这一枪了！

此时同样紧张的还有余果，他的“水连珠”也死死地盯住了一个目标。这个射击的姿势他已经绑着沙袋练了无数遍了，‘水连珠’在他手里纹丝不动，余果的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老班长的声音：调整呼吸、集中注意力……

王彪的轻声叮嘱跟徐志发一样，“开枪后不管有没有击中目标，立即跟我一起转移！”

余果点点头。

“啪”的一声，丛林中终于响起了第一枪。“啪，啪，啪!”紧接着传出数声枪响。沉闷的树林瞬间被吵醒了，枪声、呼喊声、丛林中的穿梭声……一阵喧嚣过后，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

余果跟在王彪身后快速闪到一棵大树后面，紧紧地抱着枪倚在树干上喘着粗气，他感到非常懊恼，实战中的第一枪竟然打在了树上。

王彪和阿珠隐蔽在离余果不远的地方，王彪看着阿珠说：“不错啊，正中眉心。”

阿珠淡淡地一笑，“你也不错啊，一枪撂倒。”

余果更加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都怪我，第一枪就打在了树干上!”

王彪笑笑说：“你小子心理素质不错啊，就是经验差了点，没估计到对手会躲一下把？没事，有的是机会！”

阿珠轻声说：“别说话了，我们的目标已经警觉了，凭他们的作战经验，我们随时可能被发现，遭到攻击。”

王彪点点头，拍拍余果说：“蹲下来，注意观察敌人的动静。”

余果连忙转过身来，把枪瞄准了丛林，等待着新的目标出现。

徐志发击毙一个敌人后，扯着三娃朝树丛深处快速转移，隐蔽起来后，三娃却是一脸的不情愿，“连长，为什么不让我补上一枪？我保证第二枪一定能打中！”

徐志发把三娃的身子往下压了压，小声说：“你拿的是‘水连珠’，打第二枪还要拉枪栓，敌人都是特种兵，反应极快，你开枪就已经暴露了位置，再想开枪倒下的就是你自己了。”

三娃惊讶地看着徐志发，“真有那么厉害？”

徐志发说：“当狙击手是不能失手的，除非你有比对手更强的机动能力。”

三娃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我感觉到跑的时候还有子弹在头上飞过，好险！”

徐志发表情严肃的说：“别说话了，注意观察。记住，一定要听我的指令行动。”

三娃认真地点点头。

危险首先出现在郑郁风他们的狙击小组，他们确定的目标应该是“花蛇”小分队的指挥员。因为徐志发的第一声枪响后，没有被击中的敌人迅速移动成战斗队形，而且是以郑郁风他们确定的一个目标为中心展开。郑郁风发现了敌人的变化，再想狙敌已经失去了先机，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转移，免得暴露自己。郑郁风果断的示意要猴子和阿林立即转移。但是阿林觉得让敌人在自己的枪口下逃生实在心有不甘，在看到郑郁风的指令后，还是忍不住开了一枪，随即跟郑郁风和猴子他们快速转移到新的隐蔽地点。可是敌人的反应也极为神速，在阿林开枪后，他们的反击也随即展开。更大的危险是，他们的移动方向已经被敌人察觉。阿林转身准备离开时，敌人马上开始组织还击。幸好阿林反应快，趴在树丛中躲过了敌人的射击。但是阿林同时也失去了转移的机会。

郑郁风一看阿林没有跟他们一起转移到新的隐蔽地点，端起枪就要回去接应。猴子一把抓住他，“我去！”

郑郁风看着猴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小心点！”

猴子笑了笑说：“别忘了我叫猴子!”转身离开。

此时阿林被压制在树丛中，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极为危险。虽然枪声早已停止，但是只要他一冒头，马上就会被对方的狙击手击中。阿林并没有恐惧，他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失去了好几个亲人，他的心中充满着仇恨，唯一遗憾的是刚才那一枪并没有击中敌人。阿林掏出来一颗手榴弹，这是他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在拉响手榴弹之前，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妹妹好好活下去。阿林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跑了，这样会连累郑郁风他们，他不能一错再错。

阿林感觉到了敌人在向他逼近，他拉住了手榴弹的引线，心里在默念着：再近一点，1,……

这时，一颗手榴弹从离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飞了出来，随即在向他逼近的敌人的位置炸响。传出几声惊恐的叫声。猴子从树上快速滑落下来，拉起阿林便跑。谁知阿林一把拽住猴子，“猴子，别管我，你快跑！”

猴子急了，“你怎么回事？快走！”这时，他的目光才注意到了阿林的大腿已经中弹了，血流如注。猴子快速解开棉衣，从里面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绑住了阿林的伤口，背起他就走，“别废话了，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身后又跟过来一阵枪声。

阿林急促地呼吸着，用焦急而虚弱的声音说：“快放我下来，这样我们大家都会很危险。”

“别说话！”猴子背着阿林在树丛中疾奔，他知道敌人也不敢贸然追赶，这样他们也会暴露在其他小组的枪口之下。经过几个迂回变向穿行，猴子在一个小山坡下的坑道里把阿林小心地放了下来。他想把阿林扶着靠在草坡上，手伸到他背上时，不禁心头一惊，原来刚才转移时，阿林的背上又中了一枪……

这边的行动闹出这么大动静，徐志发和王彪他们都意识到郑郁风的小组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两个小组的同志迅速向这边靠拢。情况有了变化，他们必须对下一步行动作出新的部署。没过多久，在联系暗号的引导下，小分队所有的人都聚拢在猴子和阿林藏身的地方。

阿林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抓着郑郁风的手说：“你是个优秀的狙击手，照顾……我妹妹……”终于还是没有把话说完，最后怜惜地看了一眼阿珠，静静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战火和硝烟的世界。

阿珠跪在哥哥的身边，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来，眼泪夺眶而出时，身体也开始抽搐。这是她最后一个亲人，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阿珠茫然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悲痛。发抖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支狙击步枪，或许也只有那支枪可以表达她所有的情绪。

徐志发也跟在场的所有同志一样，内心非常难过，尽管执行这样的任务，谁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第一次遭遇就失去一位同志，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自责。他忍着悲痛说：“阿林同志的牺牲，我有责任！”

郑郁风强忍着悲愤的情绪说：“我是小组的负责人，责任在我！”

阿珠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语气悲伤却坚定地说：“这不怪你们，这就是战争！我哥哥是一个战士，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她环视了一下大家，又说：“麻烦你们先把我哥哥隐蔽起来吧，等战斗结束了，我再带他回家。”

一个女战士，一个女狙击手，她的坚强让在场的所有同志动容。

余果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流泪，他听了太多的关于战争的残酷的故事，眼前的这一幕，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震动了他的心扉。他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仇恨，他突然怀疑自己要当一个狙击手是不是正确的抉择。他甚至希望自己的枪里射出的是世界上最后一颗子弹，就让这颗子弹射入自己的胸膛！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他是一个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要维护和平，要赢得和平，就必须要先赢得战争。

妥善处理好阿林同志的尸体后，徐志发开始与大家一起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同志们，现在情况变得更危险，也更复杂。敌人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的行动意图，他们接下来会全力突出丛林，伺机逃回他们的防区。如果是那样，我们的行动就失败了。尽管我们已经狙杀了几名敌人，却并没有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敌人为了突出丛林，一定会发起更为疯狂的反击。我们要坚持到支援部队赶到难度非常大。所以下一步我们还是要坚持更为迅捷的机动作战，避免出现更大的伤亡，一定要把这条‘花蛇’拖死在丛林里！大家有没有信心？”

郑郁风点点头说：“现在敌人一定也作出的新的部署，要拖住他们，除了要更为机动，必要时也要更为主动，激怒他们，不能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因为阿林同志的牺牲，更加坚定了大家歼敌的决心。

余果和三娃这两个新兵，经过这一次实战的洗礼，更加迅速地成熟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