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蛋民是水上人家,那时代,文化水平不高.子女的命名,常懒于思考,子女那天出生,就以当天日子为其命名,如初一,十五,二十的名字,十分普遍.

昌茂公认为初八名字不雅,自己江海云游,巧为初八所救,又因北宋秦观鹊桥仙中,有纤云弄巧之佳句,故替初八取名为巧云,巧云欢喜万分,昌茂公更欲于陆上置屋让其居住.

昌茂公与周巧云二人,终日流连当地山水,赏景作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意重情真,旁若无人.

在当时和当地的社会,蛋民女子竟公然与良民并肩同行,会遭受旁人讥讽和责难.

开始时,当地人认为只是逢场作庆,并无大妨碍,可时日长久,却是世风难容.

自明清以来,蛋民均被视为贱民,不能与汉族通婚,只准在水上生活,不准陆居,不准认字,不准读书,不准应试,不准做官,上岸不准穿鞋,不准葬于岸上,备受歧视,欺凌虐待,苛捐杂役,更是雪上加霜,官差衙役,可随意下艇,搜索抓人,受岸上人剥削压迫,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蛋民和江南九姓渔民,均列为贱藉,虽然康熙下旨,改贱为良,但成效不彰,至清未民国,民间仍视蛋民为贱民.

嘉庆年间,广州有十万蛋民,世代寄居海上,如水草浮枝,逐水而流,生无片瓦遮头,死无寸土盖身,豪绅恶霸,地痞无赖,直呼蛋民为水流柴,死绝种.

数百年来,蛋民唱着同一首歌:“水上蛋家水流柴,赤脚唔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藏尸骸.”

当年那时代,当年那环境,携蛋民于陆上居住,更为时人所不耻.

昌茂公对巧云,一直以礼相侍,并无任何过份的越礼之举.

可是,朝夕共乐,时日一久,岸上人对初八家人感到愤慨,讥笑嘲弄,无事刁难,敲诈勒索,层出不穷,初八家人感到不胜其烦!

一是,出于自卑.

二是,出于世世代代的深刻烙印,岸上人奸诈贪婪和歧视,水上人无法与岸上人据理抗衡.

三是,因生活营生,也因蛋民属于贱民身份,不敢溶入岸上生活.

四是,蛋家人传说,岸上人溺水,不可相救,否则水鬼缠身.初八救了岸上人,又对其千般殷勤,附身水鬼更难离去,如初八离开被救的岸上人,附身水鬼怨气会稍为平息,会减轻对初八及其家人的祸事.

更重要的是,蛋家女子,天足健朗,在船上如履平地,营生摇橹,胸壮,腰柔,臀大,下盘壮实,骨格匀称,身躯婀娜多姿,健康壮美,生性活泼,祟尚歌舞.

船上狭窄,共挤一隅,岸上人误以为蛋家女子轻挑,以水上莺燕视之,岸上人觉得蛋家女子,可狎玩怡情,但绝不可长相厮守,共同生活.

初八家人绝不相信昌茂公会真心对待初八,更不要说同谐白首,让初八终生幸福.

初八家人认为,如果初八执意跟着昌茂公,一定会被抛弃.为了初八的好,责令巧云远离昌茂公,不然就跟初八断绝关系,且后悔的时候,不要回来!

昌茂公几番责备岸上的人们,警告岸上人不端行为.又苦苦劝告初八家人,仍得不到初八家人的谅解.

巧云二八年华,十月芥菜,情窦初开,几曾经历昌茂公如此细腻关怀,眷顾爱宠.

巧云这几个月来,连在梦里,都总是甜甜笑过不停;想到的和潜意识内的,全是昌茂公,她的生活已经离不开昌茂公.

巧云与家人沟通无望后,偷偷至昌茂公船上,随手抓了一些银子,用纸条写了“初八留”三个字;初八父母不识字,父亲唯一懂的是初八两个字;巧云再随手拿了一片浅蓝色锦锻,将银子和纸条,用锦缎包裹,默默放在她从出生到长大,从未离开过的家人船上,她为了不让家人立即知晓,用船板将锦锻盖好.

巧云回到昌茂公船上,请昌茂公坐下,双手拿着一杯茶,跪在昌茂公跟前奉茶,说:“老爷,巧云不能被家里所容,我私自将你的一些钱财,放在我家船上.老爷!就当作是我的卖身钱,巧云一生跟随老爷,为奴为婢,是我的心愿,绝无怨言,请老爷成全,今天就请将我带走,青山白云,天涯海角,我愿跟随.”

昌茂公接过茶杯放下,轻轻扶起巧云,紧紧抱着巧云说:“我怎能没有妳!”

良久,昌茂公想了一想,抚着巧云的背说:“只是,妳这样一走,妳父母伤心,我也背负诱拐女子的罪名,是读书人的不齿.我要先送妳回去妳船上,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巧云说:“我已拿了老爷的钱,已经卖身给老爷,巧云已经是老爷的财产,为奴为婢,请让巧云跟随老爷!”

昌茂公说:“妳不是我的奴婢,我要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我怎会不要你?没有妳我以后怎么办?可是,没有妳父母同意,我是拐骗啊!妳舍身救我,我酬谢妳的钱,够你买田买屋,妳都不要,现在区区的钱算得了什么!妳不是我的奴婢,不是我的财产,妳是我天上的仙子,不是金钱可以买的!”

昌茂公命家仆福喜开船,亲送巧云回家人的船.

将至巧云家人的船,只见巧云父母,巧云的弟弟和妹妹,已经在船上站立.

巧云父母轻轻挥手,示意他们离去,不要惊动旁船邻居.

船快接近,初八母亲忍不住含泪恳切地对昌茂公说:“请老爷好好对待我初八!”

昌茂公诚恳地点头.

初八的妹妹,拿出浅蓝色锦锻包裹交给初八父亲.

初八父亲悲痛地看着锦锻,骨肉亲情无价,示意初八的妹妹送还昌茂公;初八以手示意妹妹不可送回,坚持父亲将锦锻包裹留下.

初八母亲忍着不舍和悲痛,再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在巧云向父母及家人,说了一声珍重后,昌茂公命福喜摇船离去,然后轻拉着巧云的手,示意一起跪下,二人面向初八父母跪着叩头,初八父母更是感动,连忙以手示意,请昌茂公快起来,受不了昌茂公的大礼,同时亦挥手示意昌茂公与初八珍重.昌茂公与初八仍默默地跪着,目送挥手的巧云父母,视线渐行渐远,渐远渐模糊,至巧云父母和家人,在视线中消失,昌茂公才扶着巧云,一起站起来.

昌茂公命福喜扬帆,将船开去广州,但事实上,却没有直接去广州,沿途转折,多处停靠,欣赏明媚风光.

总之,昌茂公心中眼中,都只有巧云,船在什么地方已经不重要,没有目的地,才是真正的目的地.

昌茂公携巧云,沿途下船欢笑游玩,昌茂公极尽心思,讨尽巧云欢喜,消除巧云离家的阴霾.

昌茂公以礼相待巧云,而巧云却极力扮演奴婢的角色,殷勤侍候昌茂公.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二人心中快乐甜蜜,两颗心早已变成一颗.

昌茂公弹筝,巧云摇橹唱歌,妹娇歌俏.

春风柳岸,花香丽荷,暗香飘飘;春花带羞,羞花娇美,芳心荡漾,

昌茂公爱花,情苗根植,惜花更护花;巧云榣橹轻拨,花姿任折摇.

天上和水中的白云,映照船上的巧云,更添明媚,巧云歌声娇俏,情浪一片,春思暗荡.

船至龙母庙,龙母是西江各族人民的重要神明,蛋民更是信仰虔诚;西江有众多龙母庙,先前巧云与昌茂公去的一间比较大,香客甚多,此为靠近零汀洋的一间,平时较少香客参拜,龙母庙前面渡头,有一茶寮卖酒卖茶,让人静心而来,也让人静心而去.

巧云欲下船参拜,昌茂公命福喜留守船上,携巧云至龙母庙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