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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宫赢的不同，她的笑很轻，正如她的性子一般，淡得如翎羽滑落般过而无痕，似梦似幻。

如那昙花般刚刚绽放出那耀目的光彩就一转而逝。

宫赢不由地眯起了眸子，琥珀色精致如宝石的勾人凤眼中一层诡样的情绪弥漫开来，没有眼白的通黑眼眸专注而诡异地望着洛少白，高挺的鼻梁下那鲜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嗜血而诱人。

不知为何洛少白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逝，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洛少白只觉自己的咬肌与下颌被人卸掉了般没了知觉，嘴巴也被定型在了一个微张的弧度。

她见过下巴被弄脱臼的，可还从来没见过嘴被定住的。

他的动作太快，洛少白根本就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没有任何的疼痛不适，手法精炼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面部移骨法她从来没有见过，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转回原型。如若强行操作，又怕会扯伤面肌。

洛少白沉眼望着宫赢，眼中的不满几欲溢满流出，仗着武功高欺负人很有意思？

宫赢却是一脸笑意地为她束起耳边的鬓发，如情人般厮磨着在她耳边咬耳道：“小猫笑起来，最美。”

耶？

洛少白被他的话搞得一下子哭笑不得，她知道她生得美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无人能比直叫西施遮面昭君颦眉月藏云层花开而谢，但也用不着因为这个就把她的嘴定在如吃了苍蝇般恶心而又难受的角度吧？

这样扭曲的嘴型会美？美你二大爷！

洛少白：“把哇拿话来！”

她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股绵绵的怒意，本想起到些许震慑的作用，但搭配着那含糊不清的口音，竟有了一种别样的违和感，令人不觉啼笑皆非。

宫赢不由低低嗤笑了一声，穹窿般幽深的眼眸似月牙轻轻弯起，绽放出和煦如皎月般的柔光，柔光洒落在这遍地葱翠之中，竟令人不觉从脚底感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如流水般渐渐侵染至她的全身。

洛少白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笑得这么美，这么暖。

她与宫赢之间曾无数次过招较量，更是见过他的各种笑意，或挑拨，或讥讽，或媚笑，或冷笑，然这些种种不带丝毫情感只为霍乱众生的假笑只会愈发令她觉得虚伪。

不错，在她的认知中，他一直是个虚伪到令人感到恐惧的男人，他有很多面，却独独少了最真实的那一块儿。

所以，她也从未想到过能在他的脸上看到这般的表情，不加任何渲染，不加任何造作，不加任何蛊色，却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仿若全世界都浸润在了他的盈盈一笑里，失了颜色。

还真是美得……让人妒忌。

“半个时辰之后，它自会自行移回。”

轻幽幽的话语如冷水般浇得洛少白满心冰凉，也使得她立马从他的美色当中清醒了过来，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论宫赢笑得多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也改变不了他是一只妖的事实。

而妖，从来都是肆意而为。

“本尊乏了，日后再来看望小猫。”

洛少白并未再言语，与妖讲人理本来无异于对牛弹琴，她的精力有限，不想过多挥霍。

月色下的那抹墨色长袍越来越淡，只一会儿工夫便彻底融入了这苍茫夜色当中消失不见。

月下花妖，游于幽暗，弥于魅夜。是为……魍魉。

半个时辰后，府衙大院内。

洛少白扭了扭早已变僵了的下颌，心下早已是将宫赢骂了几百遍，为了等这个自行恢复，她白白在岸边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其间有一丫鬟经过，看到她那僵张着的大嘴，竟惊叫一声吓晕了过去，只怕是到了明日，这府衙内又会多出来湖边食人妖的可怖谈资。

到了门口，屋里的灯还是亮着，想是秋水那个傻丫头还在等自己归来。洛少白犹豫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秋水正在屋内缝着入秋的暖衣，身旁端放着各色各样的衣料，看到洛少白回来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起身迎了上去。

“少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秋水一边在旁倒茶一边关切的问道，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洛少白的掌心，却是一阵入骨的冰凉。

“少主，你又是怎的弄的，出去了这么些个功夫，竟将自己冻成了这般才肯回来？”

不待洛少白说话，秋水便又责问道，嗔怒着瞪了洛少白一眼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将那手放在了自己两手之间，一边吹着热气一边不停地揉搓，嘴里还喋喋不休道：“得赶快驱寒才是，这要是寒气入了体可是要生病的。少主你先等一下，秋水去去就来。”

说完便起身端着一旁的汤鼎走了出去，估计是要熬参汤之类的驱寒之物。

看着秋水为自己忙里忙外的身影，洛少白心中不由升起了丝丝暖意，这丫头平时看似鲁莽口无遮拦却是真真关心她的，她将她视为主子，她却从未将她当做丫鬟。

洛少白自扪不是一个心热的人，相反，她的性子极冷，对人待物她一贯都是淡漠处之，但这并不代表她冷血，但凡真正被她认可的人，她定会倾心相护，而秋水，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

她心冷，却只为识温之人而热。

一盏茶的工夫，秋水便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洛少白轻嗅了一下，是她所熟悉的玉兰糖香，随即咧了咧嘴角，她的秋水，果然是最懂她的。

“少主，这是专门用作驱寒的参汤，你快些喝下，凉了就不好了。”

秋水说着，掌起玉勺吹了吹便要喂洛少白，洛少白见状失声笑了笑，顿住她那握勺的小手，嘴里宠溺着道：“你家少主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什么残疾人，怎要的我就秋儿亲自来喂呢？”

秋水见他又在贫嘴，不由佯装生气地瞪了洛少白一眼，“少主莫要以为这样便可以一了百了，待会儿你若不说清楚怎生弄成这样，就算你再讨好秋水，秋水也不会理睬的。”

洛少白嘴里干笑着，心里却不由轻叹了一声，这次怕是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