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瞬间心虚了一下，不过很快镇定道：“银子啊，老祖宗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还是骗人的不成？”

“那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沈素年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攒的啊，我这些年都是省吃俭用，攒的家底不给我媳妇儿花，我攒钱干嘛啊？”陆宸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这句话果然成功地转移了沈素年的注意力，她睨了陆宸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谁是你媳妇了，别乱叫。”

陆宸将她搂得更紧了，低声道：“提前叫两声，熟悉熟悉嘛。”

“别不正经了，那丁傲之住在哪里，你可知晓？”沈素年到底有些害羞，赶紧坐直了身子，回到了正事上。

“你放心吧，我让人盯着呢，明日我们再去。”陆宸胸有成竹道。

“我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今日那些官差明明已经走了，为何又去而复返，而且直奔夏侯钊而来？”沈素年神色冷沉地回忆道。

“你猜得不错，我想或许是那宋大人再次出手了。”陆宸赞同地说道。

“这些人要那么多人血，到底想要做什么？”沈素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做些什么阴谋诡事，需要那么多的人血——”

“好了，别想了，赶紧休息吧，先将眼前的案子查开了，再顺藤摸瓜，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陆宸见她蹙着眉头，赶紧劝道。

沈素年转头看向了外头黑漆漆的夜幕，心里虽然焦躁，却也不得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先睡觉吧。”

当晚，沈素年睡得并不踏实，她做梦了。

梦里头，都是血腥至极的场景，有那些信徒被放血的画面，也有那些小姑娘被慢慢放干血的画面。

沈素年很愤怒，想要冲上前去一刀斩杀了那些行凶的歹徒，然而一刀下去，那些歹徒全都变为了一阵青烟消散。

沈素年从恶梦中惊醒，天色才微微转白。

她再无睡衣，穿好了外衣从床上起来，推开了一边窗子，外头的洛城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开始新的一天了。

有卖菜的，卖早点的小摊贩，默默地支起了摊子，烟火缭绕，温暖人间。

她呆呆地站在原处，凝望了好一阵子，这才佩戴上佩刀，打开了房门，然后敲响了陆宸的房门。

陆宸还打着呵欠，有些困乏地道：“昨晚折腾得这么晚，你还起得这么早？咱们大萧的陛下都欠你一个最佳捕快奖啊！”

“别贫了，赶紧洗漱，我下楼叫些早点，咱们赶紧吃了去找那丁傲之。”沈素年干净利落地撂下了这句话，然后转身下楼了。

陆宸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叹气道：“命苦啊，这个媳妇一点笑容都没有。”

叹气归叹气，不过他的确也饿得慌，想着热气腾腾的早点，陆宸也加快了动作，洗漱，穿衣，然而，等他下楼后，见到沈素年叫的早点，却顿时傻眼了。

桌面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热汤热茶，先别说小米粥，小笼包，各式糕点这类精致的东西，就连一碗汤面都没有！

摆在沈素年跟前的只有一碗寡淡的开水，还有几个大白馒头。

陆宸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自打他有钱以来，就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这样的早点实在是太过寒碜了。

“就吃这个啊？”陆宸犹豫地开口道。

“对啊，还是热的，赶紧走吧，别占了店家的桌子。”沈素年将碗里的热水一饮而尽，然后拿走了两个馒头，剩下的都塞给了陆宸。

陆宸：“......”他觉得这个媳妇成了亲以后一定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苦逼的陆少侠拿着两三个大白馒头，一边追上了沈素年，一边难以下咽地啃着馒头，整张俊脸都是扭曲的。

两人走了一阵，便到了丁傲之住的地方，是一个很破烂的巷子，一个小小的院门，看着像是当地人特意隔开，租给上京赶考的书生或者是来往的客商的。

陆宸上前，敲响了院门，敲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人回应。

“有人吗？有人吗？”沈素年喊了两声。

院子里头依然没有回应，倒是旁边的院子打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来，不悦道：“大清早的叫什么！你们也是找那个穷鬼要债的吗？这几日他出去躲债去了！主家的想要收租子都找不着人呢！”

“这位小哥，这丁傲之欠了很多钱吗？”陆宸和沈素年赶紧上前,询问了一句。

“这我哪里知道啊，反正时不时有要债的上门，你们别吵了，我还要睡一会！”那小哥沉下脸，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宸和沈素年碰了一鼻子的灰，沈素年不死心，又绕到屋子后面仔细看了一下窗子，的确是没有人。

沈素年和陆宸又敲响了一些邻居的房门，询问丁傲之的行踪，但是租在这个巷子的人多半是些外来客，丁傲之性格又有些孤僻，所以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无功而返，沈素年道：“这洛城这么大，去哪里寻这么个人，又不是在本地的，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连个外貌特征都不甚具体。”

“我有法子。”陆宸忽然灵光一闪，凑在了沈素年耳边低语了两句话。

沈素年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道：“能行吗？”

陆宸倒是十分自信，拍着胸脯道：“老祖宗的话是不错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现在这丁傲之又正缺钱，他一定会来的。”

半日后，整个洛城都传开了一个特大的趣闻。

“哎，听说了吗？那天仙楼的掌柜啊，用一千两黄金求一个对子的下联呢！”

“对，我也听说了，我们那条巷子里头的书生全都去了！听说那对子就挂在天香楼的招牌跟前，那黄金也摆了出来，金灿灿的一大堆呢！”

“是对出来马上就能拿走吗？”

“对啊，不论什么身份，什么人，只要你对上来了，就能将那一堆黄金拿走。”

“那若是有多人对上呢？那怎么办？”旁人又问道。

“这还不简单，去对对子的，那掌柜的都准备了一个小房间，在里头写好了再出来的，那就要看谁对出来快一些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然是要最合掌柜眼缘的啦！”

“走呗，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去，就算对不出来，也好长长眼界啊——”

在人多的地方，没有什么比流言的传递速度更快，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在，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大街小巷。

而那天仙楼前，一副对子正在迎风飘扬，只不过下联部分却是空白的，门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千两的黄金，闪闪生光，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有些有钱的人家，自然是进了天香楼里头点了好酒好菜，坐着雅间看热闹，而一些穷苦的人家，只能站在外头，踮起脚尖，窃窃私语。

楼上的一个上好雅间，陆宸和沈素年正临窗而立，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来尝试对对子的书生。

“陆宸，这可是一千两黄金，这对子若是真被对出来了，再加上你给掌柜的钱，那咱们不就是亏大发了吗？”沈素年郁闷道。

这法子好是好，不过花费实在太大了，也只有陆宸这样的人才舍得用这样的法子来查案，衙门哪里舍得？

“这又不是我的银子，我们在为夏侯钊奔波，自然是他出银子，他堂堂一个皇子，用点银子而已，小菜一碟啦。”陆宸毫不在意道。

沈素年：“.....”好吧，是她人穷见识短了。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家境算不错了，认识陆宸后，她才知道什么叫挥金如土。

“再说了，这个对联，可是我从一个孤本上头看到的，哪里有这么容易对出来。”陆宸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目光淡淡地落在那迎风飘扬的上联上。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铁，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这一副上联，里头含了七种颜色，又蕴藏了四个方位，更是一个描述打铁匠的句子，堪称千古绝对，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上的？

不过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书生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纷纷乘兴而来，却都败兴而归。

沈素年和陆宸在楼上盯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始终没有对得像样的。

“陆宸，你看！”正有些疲乏之时，沈素年忽然看到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影子。

那人遮着头脸，站在人群边上，跃跃欲试，却又有些顾忌地东张西望。

“那人必定就是丁傲之了。”陆宸断定道，“你盯着他，我诱他进来。”

不待沈素年回应，他施展轻功，从后面窗子轻飘飘地跃下了酒楼，然后绕道到了那丁傲之的身旁，装作被人踉跄推了一下，一下子撞到了丁傲之身上。

他早有预谋，目光一直盯着丁傲之的左手，果然，他的虎口处有一处极大的伤疤。

“对不住啊，对不住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闹？”陆宸踮起了脚尖，一脸不解道。

他作了伪装，如今看起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并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