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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在家里的香草隐隐约约听见村里传来哭喊声,那是嬢嬢的孩子,在哭他们死去的娘。这位干嬢嬢的丈夫在外帮人做挑夫,一天也就是10块钱的收入。嬢嬢走了,不知道她的丈夫回家没有?

想着、想着香草呆不住了,她要去看看嬢嬢是怎么回事。

香草锁好房门一阵小碎步出了家门,走过那片小树林,拐上大路就可以看见嬢嬢的家。

香草看见嬢嬢家门口堵了好多人,男人、女人、还有少数老人。他们一个个的面上,都挂着惊惧肃穆的神态。

逐渐走近的香草觉得此种场合,貌似少了点什么。她秀眉拧紧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大人们没有了以往那种一扎人堆就发出,大惊小怪的私语声,更没有了孩子钻人堆时的嬉笑玩闹声。

人们没有了言语上的谈论,那抹猜疑无比恐惧的目光却暴露无遗。第一个这样死法的是香草娘,第二个死的是香草娘的干姐妹,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有人看见香草,就像躲避瘟神似的,急忙闪开。

香草没有进去,在门口呆愣住,耳畔传来人们断断续续的耳语声。还有叽咕声,她懒得去理会这些长舌妇们说话的内容。也深知她们牙尖十怪说的也包括她和娘,看见爹在里面拿出一把锄头和戳箕。

“爹。”

张旺财看见香草,吃了一惊说道:“丫头回去,爹待会就回来。”他说着还不得在主家的吩咐下,进进出出的继续帮忙。

看见爹在忙碌,香草不能跟进去,就继续呆在门口想滞留一会就离开。

婆姨们的私语声尽管很小,却一句不落的溜进香草的耳里。

“邪了门了,咱们这村有了这祸害,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唉!什么时候是过头啊!”

“你看看,那眉眼给她那骚娘们一模一样,长大后指不定又是一骚狐狸精。”

“嘘!这鬼精灵精明着呢!你就积点口德吧!”

香草翻起眼白瞥了这些嚼舌根的婆姨们一眼,挪开步子故意给她们保持距离,懒得搭话说什么。

这家主妇的死状,跟香草娘的死状如同一辙。同样的是脑门遭敲开一个洞,房间里凌乱不堪,血腥味塞满一屋。

尸体已经摆放在堂屋里,呈仰卧状放置。死者面庞的颜色白得瘆人,主妇的娘家人在给穿蓝白素衣。三五个孩子,跪倒在一旁哭哭啼啼好不凄惨。孩子们大的跟香草是一般大14岁,老二是1岁,老三是10岁。就因为孩子多,家里才贫困,就是因为贫困主家男人才山高地远的跑去做挑夫。

主家男人还没有回来,主妇娘家就是本村不远,也是伤心得眼珠子都泡红了。按照农村习俗,有丧事应该是要办酒席宴请宾朋,可是如今这个连肚子都填饱都成问题的年代,那里有多余的钱来大肆操办丧事。还不得赶紧的挑选吉日埋葬了事,怕的就是什么尸变啊什么的。

在农村也有这么一个传说,尸体躺在堂屋里,如果被猫儿跳了尸,就会尸变。尸变那是很可怕的事情,尸体就像僵尸一样咬人,而且还会伸直手臂蹦跳着前行。

话说;人命关天也只是针对法律体系完善的时节,如今这个年代还不足以给人们这种保障。唯一的主事部门就是村公所,村保跑了几次请村公所的人来,都没有请到。

村保把话带到主家,哭丧着脸说道:“村公所说了,死人属于正常现象埋葬了事,何必麻烦搞什么调查。”

原本就是伤心欲绝的家属,在听到这些没有一点人性化的话后,哭得更加伤心。堂屋顿时陷入呜咽的海洋中,围观在门口的人都忍俊不住的抹眼泪。

杵在门口的香草也是鼻子发酸,眼泪随即滚动在眼眶里。

香草哭的是娘,想起娘在死后,被人当做是一条死狗似的撩在那,无人问津。

香草爹被人喊去挖坑,据说邻村的斩穴人不愿意来。可能是村里接连出事的缘故,加上这些死人死得太恐怖。还有就是村里人一直在传说,是王二毛变成厉鬼索命,传说被描绘上各种恐怖的色彩,就更加真实。

香草是一路洒泪哭泣着跑回家的,此时的她迫切希望费云帆出现。她害怕黑夜的来临,更害怕睡觉。一睡觉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就会飘到不愿意去的地方,看见那一抹可怕的背影。

香草不敢进房间,不敢看见那间床,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她端一根凳子,对着爹回家的方向坐着,眼巴巴期盼着爹快点回家。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香草还是第一次感到害怕。回头看着房门黑洞洞总是感觉,那黑洞洞的后面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敢继续看,就只好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回家的路口。

爹到底还是很晚才回家,香草眼皮不停的打架,也撑住不敢闭一下。

张旺财心疼女儿,刚刚回家赶紧的把中午的稀饭热热,让她一个人吃了。他就奇怪了,在以往女儿可是很有自主能力的。最近是怎么回事,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怕什么来什么?香草这一夜一直不敢睡觉,刚刚眼皮要瞌上的时候。就置身在另一个环境里,根本没有感觉到飘出去的细节,就那么直接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就是说,香草刚才的努力完全是白费了。哪怕她整夜的不睡觉,魂儿也已经离开了她的躯体并且还飘出了屋子,才会是在刚刚入梦时,就出现眼前看见的情景。

这次来的地方,不是香草所熟悉的位置。这里的住家不宽,倒像是一个单身汉的住家。想到单身汉,香草猛然想起‘假斯文’下一个目标是他?

香草记得娘那件事就是‘假斯文’捣鼓出来的,要不是他多嘴,娘就不会疯掉。娘不会疯掉,也就不会出事离开他们爷俩,到另一个世界去。

娘没有死,嬢嬢会死吗?香草一阵不着边际的遐想。发现这次看见的情景不一样,屋里很安静,没有看见前几次看见的背影。只看见床上睡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假斯文’。香草很想告诉他快起来,有人要杀你来了。

可是香草张开口喊了几次,也没有喊出声来。

就在这时香草却貌似有人在耳畔喊她的声音:“闺女,闺女。丫头……”

香草一个急转身回头看向喊自己的人,眼前看见的这一张脸……

香草看见这张脸……张大嘴还没有来得及把噎着喉咙口的恐惧释放出来,耳畔传来熟悉的喊声。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爹,爹的脸几乎凑近她的脸,一股带着烟味的热气,直接喷在面庞上。

张旺财在灶间弄早饭,女儿在发梦魇就急忙跑了进来。喊了无数声都不见答应,吓得他只差没有把手伸来掐香草的人中了。

看见香草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张旺财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急忙出口问道:“闺女,你没事吧!”

香草黏湿的头发丝耷拉在额头,一线凉沁沁的感觉,她茫然的眸光,从爹的面庞上收回视线。喉咙一伸如有所悟吐出一个字道:“哦”完后欠身起来,视线重新落在爹身上又说道:“爹,你喊我?”

张旺财懵了,感情这丫头最近是不是撞邪了,失魂落魄的不说,还有些颠三倒四的。想到这儿他伸出粗糙厚实的大手,随意的搭在香草额头上,说道:“丫头,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可别瞒着爹。”

香草挪开头,把爹的手撩在半空中,摇摇头说道:“没有不舒服,就是老做噩梦。”说着话,她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很不雅的哈欠。晃晃头又说道:“爹,我还想睡。”

“起来吧!村里乱哄哄的不能睡安稳觉了。”

这是香草娘结拜姐妹出事后半月之后发生的事情,张旺财一早去村口溜圈儿,结果给挡回来了。

“怎么?”

“咱们村子,遭禁了。”

香草扑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遭禁?”

“就是严令咱们村子的人进出,说村子感染了瘟疫。”

“瘟疫!瘟疫是什么?”香草宝石般的眼珠子,充满好奇问道。

“就是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一直蔓延,直到感染的人全部死亡为止。”爹丧气的语气道。

“爹,我害怕。”香草带着哭腔道。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村里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为什么又说是瘟疫来的?

张旺财给香草拉了拉被褥,说道:“快起,你村保叔他们都在想法,悄悄的从村子里撤走,咱们也试试看。”

香草听到这儿,赶紧的翻身起来,麻利的穿戴好衣裤。跳下床,套好鞋子,三两步尾随在爹的身后出了房间门。

香草照例要去山上采摘小野菊,给娘插满坟头。娘在生前是最喜欢这种小野菊的,所以看见秋天临近,满山偏野的小野菊都在凋零中。她觉得挺可惜就想趁在凋零前,采摘一大把插在娘的坟头。

刚刚走到村口,一个面相凶恶手臂戴着红色袖套的男人,拦阻了香草的去路。

“回去,那也不许去。”男人一副职业权威相,凶巴巴的对香草吼道。

“为什么不可以去,我要去看娘。”香草也不甘示弱的尖声抗拒道。

“小丫头片子,想找死?”这时另一个稍微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对香草狠狠瞪了一眼大声说道。

香草被来人的声音呵斥,吓得浑身一震。同时她瞥看到,就在距离村口几米远处,一管乌黑指头粗细的铁管,对着村口。

那铁管是什么?香草很想知道,但是看眼前这两人的凶相。她是断然不敢开口询问的,无奈的她只好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暗自纳闷,爹早上说村子里有瘟疫流行,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戴防护口罩?还有就是那位嬢嬢明明死于遭人杀害的,干嘛要说是瘟疫感染?

香草在退后村子后,发现更多的人涌向村口,但都是徒劳而返。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抱着包袱携家带口回到各自的家中。

不能出村子,那就给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香草曾经听爹说过,集市就是村子给外界联系的唯一地点。如今不能出村子,也就不能去集市了,那么更不可能从集市获取外界一点点信息。

村子里死一般的宁静,残阳如血映照在晃荡着细碎水纹的水库水面上,打眼一看,整个水库的水全部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村人们没有回家的就呆滞般,围坐在水库周边。傻傻的看着血红色的水库,这水怎么了?为什么人吃了掉头发。面上长了很多包块?就像疹子那样蔓延在皮肤表层。

香草始终是懵懵懂懂,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梦境中。她觉得自己就像影子,四处走动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香草回到家,爹在收拾包袱。

“爹,没用的。”香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灰心丧气道。

张旺财没有理会女儿,照旧一直忙碌着。把香草的衣服装进去,把他几件可以露面的衣服塞进包袱卷里。

“爹,嬢嬢的死是不是跟娘一样?”

“不一样,你娘是遭人害死的。嬢嬢是瘟疫死的,她的头发在一夜间掉干净,浑身没有一丁点血色。她的皮肤就好像血流失了,血管里没有一丁点血液的白。”

香草捂住嘴,是不是爹给搞错了,她记得嬢嬢的死,是死于后脑勺被敲了一个洞来的,怎么可能是死于什么瘟疫?

张旺财发现女儿有些走神,急忙停止手里的动作,放下包袱卷。看着香草苍白的面庞,作为爹的他心里隐隐感到愧疚心疼。

“闺女,你怎么啦?”

香草忽然对爹说道:“爹,今晚还要死人。”

张旺财乍一听女儿痴呆一般的呓语,深知女儿自打从婆姨出事后,就有些神神叨叨,此时听见这番话。他更是骇然大惊道:“丫头你别吓唬爹,心里有什么憋屈你尽管对着爹来。”

香草苍白着脸看着爹苦笑一下道:“爹,我没事,是他们有事。村里不是瘟疫,是有魔鬼。一个嗜血的魔鬼,他进屋要杀人了。”

张旺财见女儿这样的神态,心里越发的发憷。他急忙从灶间端来热水,用帕子侵湿透了。一把就给香草捂在脸上,帕子带着冷冰冰的湿意就像一张置人于死地的贴纸,贴在香草的面门上,完全阻止呼吸瞬间就要窒息一般难受。

一刹那间,香草觉得是爹想杀她了。短暂的呼吸困难之际,她忙乱的乱抓,指甲剜在爹粗糙的手背上,感觉有肉丝进了指甲缝隙。

“不要爹……唔~唔”香草狂叫着,把帕子从脸上拉扯下来。

从那天起,香草觉得爹的眼眸有绿光,总是在不注意时就会偷偷的窥看着,当她回眸一望时爹就会慌乱的埋头不说一句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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