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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县的有些人,在叽叽喳喳地说三道四,是在对钱海说三道四。不服财政局长的选任,不服钱海当财政局长。不服钱海的缘由很简单:一个没啥关系、没啥能耐、不大愿当局长的人,居然把他推上了财政局长宝座,这是个什么事啊!是啊,那么多人盯着、盼着、求着的财政局长位子,有大领导推荐的,有费了很大心机的,有下了很大功夫的,都落空了。落空了也倒罢了,却落在了压根儿也轮不到一个当财政局长的人头上,落到了压根儿也不想当财政局长的一个人头上,这些人没有人看得起这个人,也没有人感到这是正常思维下的选择。有人甚至骂石书记是白痴,选了钱海这个“土山楂”。有人非常不服,非常生气,感到受到了愚弄。李来扬言,钱海这个财政局长,当不了多长时间,让他什么时候滚蛋,他就得什么时候滚蛋。钱海听到不以为然,他本来就不想干这个财政局长,早点让他滚蛋,他也好早点解脱了事。

钱海在这被常务副县长憎恨和讨厌的情形下,无奈地接任了财政局长。常务副县长李来对钱海的不接受和讨厌,有些人断言他这个财政局长当不长。这样的断言当然是有道理的,常务副县长主管财政,是财政局长的顶头上司,想给财政局长找茬,随时随地都有茬,而且多的是茬。李来在山川县官场可是棵“粗树”,根深、叶茂、势大,书记、县长也会让他三分,他要让钱海当不长财政局长,应当不是难事。这一点,钱海也明白。钱海便有了思想准备:既然不让干,那就干多长算多长吧;钱海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反而没了忧虑和畏惧。

没有了畏惧,不会没有难题。有人给钱海找难题。这不,钱海刚上任,一件大事就来了:省里原本给的一笔一千多万元专项资金,被取消了。取消的理由是山川县工作不落实。是哪些工作不落实?具体理由有两个,一个是财政局汇报情况不及时,一个是料想这项资金给山川县不会有效益。

汇报情况不及时,是存在的。老赵突然住院并提出辞职,局里上报的情况先是压在老赵那里没签字,后报给李副县长又被压下,再三催批回来上报却迟了;担心资金在山川县用不好,也不是没道理。老赵不干财政局长,新上来的财政局长又不是上面“打招呼”的人,这笔钱给也可以,不给也有理由。这笔钱突然不给了,是否有人使了“绊子”?有人提醒钱海,得往这方面想。

一千多万资金不翼而飞,这是山川县的一笔大钱。这笔钱是老赵离职前确定的,县里许多事情在等这笔钱,如今被取消了,书记、县长既生气又着急。有人说这是因为财政局长选错了人,上面有人报复山川县的结果。书记、县长让找原因,李副县长流露的就是这样的意思。书记既认为有这样的可能,又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倒是批评和责成李副县长,是由于你李来工作不到位造成的,要他不管想什么办法,必须把这笔资金找回来。书记还把找回这笔钱的领导责任落到了李来头上,气得李来七窍冒烟。

李来当然清楚这笔钱是为何取消的。书记责成李来找回资金并不蛮横。书记的智商不比李来低差分毫,他怎么能感觉不出来这么大笔资金“飞”了,是后面有人做了手脚呢。被取消也正是他李来做了手脚,他是要给钱海上马后的“下马威”,李来感觉书记肯定猜出来了。李来转而又想,猜出来就猜出来,他就是要给书记、县长点颜色看看,给山川县官场来点颜色看看,他必须出一口恶气。他憋在胸口的恶气,使他喘不过气来。想不明白书记、县长在推荐财政局长上一点面子也没给他。他推荐胡腾娇当财政局长,又推荐交通局长和教育局长,这也是上面同时推荐的人,可书记、县长一个也没选用,偏偏用了不起眼的钱海。这使他很没面子,也使得他的“上面”的人很没面子,一肚子气没处出。于是,他和上面“管事的人”通了个电话,把这先前确定的一千多万给搁下了。

书记把丢钱的板子打在李来身上,因为书记知道李来有办法找回这笔钱。李来当然有办法找回这笔钱,虽然书记责成他必须找回这笔钱,可李来打定主意,决不把这笔钱找回来。他既要让书记、县长在用钱海上付出代价,让他们难堪,更要折腾一下钱海。

李来要折腾钱海,茬儿随手就来。李来把钱海叫到办公室,又把财政局几个副局长也叫来,给钱海下死命令:山川县不能失去这笔大钱,责成你不管采取什么法子,得把这笔钱找回来,找不回来这笔钱,你这财政局长就不要当了!

有人告诉钱海,这笔资金“丢失”,有太多的人为因素,除了李来,也许谁也找不回来。

这笔钱除了李来,真的谁也找不回来吗?钱海反复推断后的结论是,找回的难度很大,但肯定能找回来。

钱海是不认输的人,也不认为李来与上面关系硬得像铁板一块,不可能没有缝隙,不可能找不到松动的地方。虽然李来给他下死命令的态度十分恶劣,也别有用心,而钱海知道,李来对他的恶劣态度,今后会是随时随地的,他必须适应接受和忍受,否则他是没法干下去的。要是他与李来动不动顶牛吵架,要不了多长时间,他真得自行滚蛋了,那才是李来要的结果呢。

两个月后,下拨这一千多万资金的通知来了,这是钱海跑回来的。而受到书记、县长表扬的却是李来。李来给书记、县长汇报,是他用了省领导关系,才把这笔钱找回来的。李来把功劳拉到了自己身上,钱海就沉默。反正钱找回来了,在钱海看来,功劳是谁的,不必在意。

钱虽找回来了,却很不顺利,要是差一点,就前功尽弃了。这笔钱“丢”了的缘由,是因为李来和胡腾娇等从中作梗,当然有关部门也有取消不拨的所谓充足理由。多亏钱海的锲而不舍,破除了障碍,找足了理由,才把这笔钱要了回来。

找回这笔资金的过程不复杂。钱海弄清了这笔资金被取消的主要环节,也就是管事的主要领导和办事人员后,设计了两个攻略方案:一个是他找了对这笔资金能够说上话的几位领导和办事人员,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请他们说情帮忙;一个是钱海请老局长老赵出马,找了一位副省长助力。

钱海知道,没有副省长出面,这笔取消的资金不可能找回来。他感到即使是找李来最亲近关系说情,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李来等人的干涉,也因为这事情本身没那么简单,更因为钱海在上面说不上话,他们不会给。这种说情的最大好处是,一旦副省长发话让办,也不至于彻底得罪了管这笔钱的领导和办事人员。给人家面子,今后还会有路,这是钱海做事的哲学。

钱海这个办事路子极对,既办成了事,又给足了管事领导和办事人员的面子。当然这多亏了老赵的好人脉。那位副省长当厅长时,老赵与他交情不浅,当了副省长,老赵与他也时常相聚。钱海就请老赵找副省长。副省长有点推辞,对老赵说,有关部门的取消理由非常充分,他再不能说话了。副省长不愿出面,争取资金便陷入了绝境。钱海想,要回这笔资金,还得请副省长出面,不然根本无望。钱海再请老赵带他去求副省长,老赵虽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带钱海去找副省长。副省长开始虽有为难推托,听了钱海情况介绍,说你这个山川县的财政局长不好干,他可以帮助协调一下这笔钱。几天后,有关部门就通知钱海,这笔资金可以给了,即刻下拨。

县里的大会小会上,表扬李来副县长为山川县做了大贡献,李来脸挂笑容,钱海脸上平静如水。钱海虽受委屈,但心里坦然,他是真正的赢家,通过这件事他击败了李来,让李来知道了他钱海做事的不同寻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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