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澈发现自己跟踪他后，季莘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最终放弃了继续跟踪他，但是每天中午都会按时蹲点等着周澈出现。

周澈是她见过最善良的男孩子，不然怎么会不求回报帮自己养猫，虽然他常年面无表情，外加口是心非，不过，季莘相信，周澈承认奥利奥是小猫的名字，一定是被自己的执着感化。

周澈开始出现在23班门口，季莘果然是个不热爱学习的女生，十有八九次都看到她坐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摇着腿，铃铛晃着发出好听的声音，一看到周澈就跳下来蹦蹦跳跳朝周澈跑去。

铃铛声越来越近，她扬起脸朝周澈眨了眨眼，食指指天：“我们去那上面吧。”

“哈？”周澈一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表情。季莘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天台，我是说天台。”

季莘和周澈一定是有相同频率才可以走在一起，和周澈一样，季莘也是个没有朋友的人，周澈从来没有看到她和谁交流过，就连每天的广播体操，她都排在23班的队尾，跟着做操，明明按照身高排列她就应该站第一排才对啊。

在那样的吊车尾的班级，要是不抱团，就注定被孤立，周澈稍微看一下就知道季莘是被班上孤立了，不然也不会揪着个自己就不放了。

在天台上，季莘望着远处：“呐，澈，你们班今天下午唱什么？”

“《黄河大合唱》，你们班呢？”

“《童年》。”

果然是吊车尾的班级，连合唱比赛的歌曲也选得如此的随意，根本就没有胜负欲吧。

可是这个场景，这个气氛，怎么看也不适合表白吧。

天才少年周澈，在表白这件事情上简直又心急又蠢，甚至都没有想过被拒绝后该怎样回答。

追溯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听到由理早上一脸抱歉地给自己说：“阿澈，我谈恋爱了，所以，以后放学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当时周澈简直感天动地，差点流下两行热泪。

可是开心完了突然有点寂寞了。

所以，也不知道大脑哪根神经搭错了，周澈给季莘表白了：“我好像，喜欢你。”

季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就跟第一次和周澈搭话时一样，以为屏住呼吸就隐身了吗？

“算了。”周澈转过身，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与其听到她拒绝不如自己赶快逃开，自己可不想一辈子记住被她拒绝的话啊。

看到周澈走出天台，季莘才把那口气吐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喜欢自己的男生。

多么幸运的是，他恰恰也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啊。

合唱比赛开始，每个班都有自己的位置，要找到23班并不困难，毕竟那个班的学生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你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独特气质。

这样想来，季莘身上还真没有这样的气质，短短的头发，乖乖的样子，如果不逃课，不是跟踪狂，还真会给人留下乖学生的第一印象。

找到23班的时候倒不是因为被那种奇特的气质吸引，而是看到了季莘，站在班级座位方阵的后方，大概因为身高原因，坐着就完全看不到了，但是站起来又怕挡住后面的同学，即使他们正在后面斗地主。于是乖乖地跑到方阵的最后面踮着脚看舞台。

轮到23班唱了，矮矮小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整个班唱起歌来，声音和声部都不齐，有几分诙谐感，季莘在台上也看到了周澈，又赶快红着脸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第二天，周澈没有去喂奥利奥，季莘在奥利奥身边等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周澈也没有来，事关奥利奥的口粮，它竟然都不在意，慵懒地蜷在它的窝里，对周澈竟然没有一丝期待之情。

所以，周澈又如愿听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铃铛声，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人，继续往前走，铃铛声又响了起来，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

季莘和周澈在一起是因为一场意外，悄悄跟在周澈身后，所以亲眼目睹了他在上楼的时候和别人撞在一起，然后仰面往下倒的画面。

大脑中突然出现一片混乱，少女仰面往下倒抓住自己的好朋友，对方却放手，绝望地从楼梯上摔下去，后脑着地。

是那个校园传说。

无法抑制地尖叫起来，那一刻，自己的心意再明白不过：好害怕，他就这样死掉了。

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大碍，他坐在台阶上，一脸吓呆了的表情，季莘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抱住他，一边朝他大喊，一边也不管眼泪正疯狂地往外涌：“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笨蛋，别死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他却只是嘿嘿地傻笑起来，真是笨蛋。

于是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因为高考结束，高二的身份瞬间就成了“准高三”，于是季莘，作为一个吊车尾，连自己都不做作业，却要监督周澈做作业。

他比想象中还要聪明，月考竟然能能够考进前20名。

作为准高三，这个周澈竟然意外地有了高三生的觉悟，和他一起走出校门，周澈第一次问起季莘有关学习的问题：“你倒也是好好学习一下，真的不想读大学啊？”

“嘛，大学什么的，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好的大学呢。”季莘继续打着哈哈，什么嘛，居然要年级吊车尾的班级的学生考大学，真是忍不住想要给他唱一首《梦醒时分》啊。

和周澈一起走过他每天要经过的街区，路边的商贩都是他的老熟人的样子，每天都会招呼他给他各种各样的小吃，关东煮，可丽饼，章鱼小丸子，还有油炸无骨鸡柳。

卖关东煮的大叔叫住了周澈，周澈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领了今天份的关东煮，和大叔寒暄了两句，季莘就站在一边等他，转过头，钟离流砂就站在马路的对面，左手扶着树干，朝自己摇了摇头。

说到遇到钟离流砂，是季莘的人生的第二次巨大的转折。

钟离流砂，整个鄀城没有人不认识他，年纪轻轻，就是超自然灾害对策局局长。在鄀城，没有人怀疑超自然事件的真实性，因为那些东西真的存在。

流砂从他的外婆那里接任这个位置，全城媒体报道，他连就职演讲也没有，就对着眼前贴着各家媒体LOGO的话筒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短短十几秒，随手截个图都是没有死角的好看。

最高冷，最神秘，颜值最高的官员，从见到他的那一天起，整个鄀城的少女，哦不，女性，都为他疯了，甚至成立了专门的流砂粉丝后援会。

可是他是最高冷，最神秘的官员，除了知道他在鄀城三中读书，他的行踪没人清楚。

所以季莘遇到钟离流砂的时候，天台上忽然吹来一阵风，一个眨眼的功夫，钟离流砂就出现在她面前，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流砂如神明，高高在上，语气中没有波澜，眼神中没有感情，不食人间疾苦，问：“你不想成佛吗？”

在这所校园里漂泊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钟离流砂，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在等来钟离流砂之前，先遇到了周澈。

“终于来了。”季莘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多么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发展啊。

“我之所以能够找到你，因为你瞬时爆发出了灵力。”流砂平静地回答了季莘“为什么才找到我”的问题。

“因为怕他死掉了，所以起了坏心，所以，想着让他们两个换个位置，想不到，真的，换位置了……”

季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流砂：“我，是不是做了特别坏的事啊……”

“就那么想要保护他吗。”

“嗯，不想要他死，就算，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也不想要他死。可是，也到尽头了，对吧。”有些悲凉地望向流砂，这个人是鄀城的屏障，祓除恶灵是他的职责。

“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你想要什么？”

“我想可以离开这个校园的力量，不用离开得太远，只是这个街区，放学能够和他一起走到十字路口分别就可以了。”

本来是一个不抱期望的奢求，连季莘也没有想过，那个钟离流砂，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钟离流砂，竟然答应了她这个无理的请求。

每天下午，流砂都会准时出现在天台上，自己以给他讲故事作为交换。两人并排坐在天台的休闲椅上，季莘就给流砂讲故事，讲她这些年在校园里遇到的一些趣事，讲奥利奥，讲和周澈的相遇。

等到八中放学，和周澈一起走出校门，他就安静地在马路对面跟着。果然流砂那样，才能够叫跟踪啊，周澈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像倒计时那样的交往，终于还是到了约定的期限。

流砂会送自己成佛，自己将离开这个世界。

突然就产生了留恋之情，果然，人所谓的不贪心，无非是因为得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终于这么多年，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比起北大的合约书，比起不堪一击的友谊，连自己的死都没有能够触动到自己。

让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的，竟然是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