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多尔衮大赏众将兵，清军经过此番血战，都身心疲惫，终于能够休息一下。除了守卫的，全部敞开了酒喝。但是阿济格并没有醉，深夜将多尔衮送回帐篷，看着多尔衮打着酒嗝，担心地问道：“皇父摄政王，你还好吧？”

多尔衮带着阵阵酒意，好久不曾这样顺心过，笑道：“有啥事说罢？”

“哦，”阿济格扫着光秃秃的脑袋：“谢谢摄政王战场上拉本王那一下，那个刺客准备要本王命吧。”多尔衮看着阿济格忧心忡忡的样子，噗嗤笑了：“英亲王你是怎么了，咱兄弟有嫌隙那不是战场，咱满人在战场就应该像咱俩似的。”

阿济格摇摇头：“算本王多嘴。摄政王，其实本王来问一个问题：粮食能保证吗？再补给不上粮食，本王恐怕就得吃人了。”

阿济格深知多尔衮之所以今日在战场前答应姜瓖的退兵协议，就是考虑到如今喀尔喀蒙古突然减少的运军粮的数量这一客观情况。喀尔喀蒙古虽然目前表现出与大清平和的情况，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喂不饱的蒙古饿狼什么时候会反扑。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大清和喀尔喀蒙古还进行过决战，当时清军的统帅就是二人的弟弟——多铎！

多尔衮也没想到粮食的事情如此麻烦：“本王再为英亲王催催吧，本王尽快回京，再为你找一些来。眼下需要尽快从南方派粮食，而不能完全寄托蒙古人。不过汉人确实有用，那个洪承畴说漕运有新的进展，本王想不久加强漕运强度，南方的粮食就会多运到这里来。”多尔衮也没想到洪承畴做漕运如此出色，既然现在国家用人之际，就让他多做些贡献吧。

阿济格最担心粮食，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心里放下心来：“既然这样，摄政王早点休息。”说着正要退出帐篷，多尔衮却说：“等一下，本王要送英亲王一个礼物。”

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阿济格认出这是今天战场上为多尔衮送信的人，多尔滚说：“这是夜松，是血滴子，送英亲王做贴身侍卫吧，今日若不是姜瓖身边护卫人少，你恐怕早就被暗杀了。夜松武艺出众，身法矫捷，是血滴子的优秀一员，也是护卫英亲王的最佳人选。”

阿济格知道血滴子是满族特有的护卫，一般只给皇族重要重要人士做护卫，多尔衮的举动表明对自己的信任。阿济格和夜松辞别多尔衮之后退出帐篷。

多尔衮在帐篷里睡不着，一件事是因为洪承畴说的进展，其实是发现山东的刘泽清的叛乱，而且和天津、北京城有关，这让他很警觉。

但还有一件事更令他警觉，但是多尔衮竟然不知道是什么。

多尔衮回到北京城，顺治皇帝亲自带着百官在郊外迎接。多尔衮十分诧异，顺治只不过一个年轻的幼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更为惊愕的，是回到紫禁城，顺治亲自设宴，大宴多尔衮。顺治笑着说道：“皇父摄政王，这是朕最新准备的满汉全席的廷臣宴。你看这些菜怎样啊？”

顺治有些惊恐地望着高高在上的顺治，虽然顺治还是个孩子，但是坐在皇帝的位置上，高高在上，俯视他和群臣，这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虽然贵为摄政王，其实距离那个宝座还是很远。

一个恐惧的想法浮现在多尔衮的脑海——顺治不会籍着满汉全席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吧。多尔衮又想到姜瓖说的，姜瓖就很爱吃。

而顺治也是。

这满汉全席，到底是什么意思？

顺治懒洋洋地问道：“诸位爱卿，这满汉全席怎么样啊？”

下面一阵阿谀奉承之声，多尔衮静静听着，突然明白顺治虽然没有掌权，却建立了皇帝的威严。

这就是帝王术吗？

饭后第二天，多尔衮觐见顺治和大玉儿，大玉儿更关心战况，一听说多尔衮先让神武大宗攻克左胜，而此次攻打集宁的计划被姜瑄和小虎楚尔罗雅克破坏，大玉儿心中很是不快。顺治安慰母亲两句，用稚嫩的声音说：“皇额娘，此事全权交给皇父摄政王负责吧，我们不要插手。”

顺治竟然劝阻大玉儿不要插手多尔衮的权力，多尔衮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了。可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快走到终点。顺治究竟有什么打算，多尔衮完全看不出来。

顺治望着正在旁边跪写圣旨的大学士刚林，继续说道：“皇父摄政王，集宁城必须剿灭，那不仅是姜瓖的寄望，也是喀尔喀蒙古的依托，这个城市不能留下。”

多尔衮点头，顺治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晕了过去：“皇父摄政王放心的去吧，政事不用担心，朕已让济尔哈朗回来辅政，全力做好漕运的事情。”

济尔哈朗，这个多尔衮想让他死而后快的人，竟然从原来种地的人变成辅政的人。但是没办法，济尔哈朗回来是做漕运的，这是多尔衮不熟悉的领域。

多尔衮进行了一个月整顿就再次出兵了，因为顺治的不停催促，也为了不让大玉儿担心，多尔衮还是走了。多尔衮最放心的是济尔哈朗名为摄政王，实际上还是在外面呆着，在漕运修理的现场与洪承畴共同办公。看到济尔哈朗从南方重新调到北方依然是以调运粮食为主，多尔衮才出发的。

虽然姜瓖还出现在大同城中，但是夫人黄梦曦却再也不见，这多少让大同城内流言斐斐。左胜城已经被攻破的消息在大同城内开始传播，虽然一直有人辟谣大同城中粮食足够，但是依旧人心惶惶。

这一日，在大同都司前，姜瓖看到杨振威和一群人纷争在一起，心中不快。眼下城外大军压境，城内的这些人要干什么。姜瓖看到这些人大多衣着破烂，大多是前些天在雁北军和清军二次作战的时候，从西门跑到大同的逃亡人。

姜瓖走过前去，问杨振威道：“怎么回事？”

杨振威就是负责逃亡人的，他面露难色：“姜帅，这些人是到都司评理的。”

“唔？”姜瓖心中不快：“他们怎么了？”

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大声说道：“姜帅，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听说大同的死刑犯，一天还能保证四两粮食。为什么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吃一两粮食？”

姜瓖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杨振威：“吴六吉等人的事情？”杨振威尴尬的点头：“是。当初吴六吉等人是和我等一同守城留在大同的，当时规定每人每天四两粮食。而此次从西门进入大同的一万多名逃亡人，姜帅命令每人每天一两粮食，然后就有——”

杨振威没有说完，尴尬之色已经就在面前。姜瓖大怒，一挥手，从四面八方围上一群雁北军士兵。

混乱的逃亡人中有人喧哗，有人大叫道：“明军杀人了！”

于是就有人到处呼喊，也有人趁机作乱。只是他们刚一动，就听见耳边剧烈震动。

姜瓖长啸一声，然后冷笑：“找死！”

看着面前诸人纷纷坐到地上，不停捂着耳朵。姜瓖大喝：“姜小轩！”

姜小轩已经来到姜瓖身后：“末将在！”

“都给本帅关入大牢中！”姜瓖斩钉截铁的说。

“这？”姜小轩一惊：“姜大将军手下留情！”说着姜小轩跪下为逃亡人求情。

姜瓖冷冷的说：“大同没有富裕粮食喂这些多余人。将他们关入大牢，让吴六吉那五名死囚看管他们！记得，告诉这些人，只有每天一两粮食！”

姜小轩不明白怎么回事，杨振威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连忙拉起来姜小轩，对手下说道：“按照姜大将军说的做！大同城现在是军管，不会擅杀一人，也不会放纵一人。”

姜小轩的人马可不少，迅速稳住逃亡人，并带领逃亡人到了死牢。死牢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人，也没把这些人带到死牢，而是随便找几个无人的大屋子，将这一万多人安顿下。

吴六吉带着其他四名死囚对着诸多逃亡人大声宣布道：“尔等画地为牢，若想要逃，吾等五人根本阻拦不到。吾也劝各位赶紧逃走，给你们的都是军粮，吾还想省下来给雁北军将士留着呢！你们赶紧逃跑啊！”

此话一说，反而没人逃跑了。每日一两粮食，也比没有粮食强。大同自从军管后，没有市价，只有黑市。从市面根本买不到粮食，与其逃跑去找粮食，不如在牢里吃个牢饭省事，还不用担心饿死。

开始几天还有人逃亡，后来反而有人来投牢，逃亡的人又跑回来了。大同已经是军管，根本没法买粮，而黑市的粮食又很高，他们逃亡人根本买不起。

杨振威为姜小轩解释了前因后果，姜小轩点头，如此计策也只有姜瓖能够用出来，不为杀人。但是姜瓖却插嘴道：“本帅这么做可不仅仅如此！”

杨振威和姜小轩连忙竖起耳朵听，姜瓖一字一句的说：“大同城中一定有鞑子细作，但是不知道是谁。不然大同次战，怎么会遭到清军如此强烈的攻击？”

姜瓖慢慢地说：“其实当初本帅顺利出西门就知道，清军不知道此次我军主要行动方向，但是大同城中军事动作清军肯定知道。这些逃亡人都是从外地逃到大同的，虽然有大同百姓，也一定有清军细作。此次饿他们一次，也比我军更大的麻烦好！”

姜小轩和杨振威不住的点头。姜小轩这次才发现大同再战最大的问题——清军几乎同时与大同的雁北军行动，这才导致雁北军损失那么大。这下二人对于对付逃亡人的方式，也不多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