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脚步如僵，如散骨的架子坐在地上，呆呆望着她，口里喃喃：“我炼制丹药多年，帮助别人起死回生。可却救不了小谷，现在……也……也……”无能为力四个字，他终究说不出口。煞气耗尽，回天乏术。

离不孤无谓笑了笑，虚弱道：“明镜师兄，对不起！明镜师兄，谢谢你一直以来，都相信我，也只有你和小谷一直帮着我，可是我却伤害你，还杀了小谷！”

明镜摇摇头：“你是一时失手，我们都不会怪你。”

离不孤苦涩笑，浑身乍痛，忍不住缩成一团。莫清胤连忙稳住她向后倒去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将她护在怀里，不安望着不断挣扎的她，扣住她的血脉：“一种是煞气，还有一种……”无意间瞥见离不孤脸颊上某处的变化，他大惊，“是桃花蛊！”

她眉角上本有一朵代表桃花蛊的刺花，可是现在却在迅速淡去，这代表……代表她体内的桃花蛊正在被煞气慢慢带出。一旦她身上的桃花蛊消失，那么他体内相对的桃花蛊也不复存在！

体内膨胀的疼痛终于冲破细嫩的皮肤，鲜红的血珠从每一处皮肤渗出，不一会儿沾湿了衣服。离不孤感觉体内的痛苦有所缓解，又觉脸上湿痒，下意识抹了抹脸，掌间一片血红。她痛苦撇开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般可怕的摸样，瘦弱的背脊剧烈颤抖：“煞气和桃花蛊一并散去……真是太好了，我们不用伤害谁，就解开了桃花蛊，我们之间再无束缚，你自由了。”

看到她浑身渗血，莫清胤心痛不已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双臂同样发抖，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别胡说，一定能有办法的，你不是说找一个地方安静生活，不再分开吗，我没有要食言，你也不可以！”

离不孤捂着脸，始终不想转过身，悲伤叹息：“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所以……所以阻断了你跟碧玉的联系，想要设下结界。虽然像一个牢笼，可也只有那样才有安全感。是我自私，所以刚才……你才会那么生气。可是天注定，我们终究不能长相厮守。”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痛苦似乎顺着鲜血一点点带出体外，同时四肢也麻木起来。她轻轻合着眼睛，感觉到力气也正在流失，凄凉回忆，“我一生孤苦伶仃，来到碧玉这些日子，虽然不长，可却是我最热闹的日子。谢谢师兄救我，把我带回来，这样我才有机会遇到朋友还有师父。我死以后，后山里的那些蛊虫都让他们回归大山吧，不用再等我了。”

刺眼的红血染红身下的泥土，此时的离不孤已成了血人。方才的痛苦已经全然消失，她只觉得很困，合着眼睛想要做梦，回到那个令人向往，美好到不可置信的梦里。这一次，她一定相信，相信那是属于自己的幸福，相信那并不是假的。因为只有相信了，才会永恒着。

莫清胤望着渐渐无了反应的人儿，慌忙抱起她。柔软无骨的身子已没了一丝力气支撑，淌满鲜血的脸庞平静万分，脸上再无了恨怒悲伤。心跳仿佛漏了几拍，莫清胤呆呆望着她，曾经有好几次她将离他而去，可最后都逃过一劫，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只是睡着了吧？

明镜从腰间掏出一只鱼形玉佩，塞到离不孤手中令她合着。

出人意料地，玉佩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渐渐笼罩离不孤的身体，发出温暖的流光。

莫清胤见此，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离不孤的身体融入光中，忽然凝成一颗如珍珠般小大的黄珠子，在两人头顶盘旋几圈，向南边飞去。

莫清胤大惊失色，正要追赶。明镜将他拉下，告诉说：“我利用双鱼玉佩的神力，将不孤的元神化为一条鲤鱼。”

也就是说，离不孤并未灰飞烟灭？！莫清胤狂喜，抓住明镜双肩激动问：“变成了鲤鱼？那么她现在去了哪里？”

明镜摇摇头，神色依旧哀伤：“我也不知道。”他伸手，手掌里躺着另一边玉佩，“玉佩是一对的，这是另一块鲤鱼玉佩，交给你。我能做的，也只有到这儿了，祝你们好运。”说着，摇摇摆摆站起来。

莫清胤清楚，明镜开启天机盘两次，一次已经失去右臂，第二次的后果更是难以想象。望着他黯然离去的身影，莫清胤冲上前将他拉住，问：“你要去哪儿？”

明镜抬起头，惨然笑了笑：“我是个将死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死了。所以我想四处走走，看一看，带着这个荷包，也算是完成小谷的一个心愿。”

莫清胤低头向他手持的腰间望去，他的左手上握着一只沾着星点血迹的青竹荷包。莫清胤不是滋味，愧疚和懊悔，如果当初从一开始就将事情一件一件梳理清楚，也许就不会积累这么多误会，也不会让恶人有机可趁，也不会让……时小谷一颗真情真心在最后的时刻留下遗憾。曾经的四个人，已经被迫走上不同的道路，曾经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紧张危险，却也充满了温馨和快乐，可却再也回不去了。

明镜走后，莫清胤回到碧玉，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来到后山已是傍晚，他打开山洞的结界，稀稀疏疏的青色萤火从洞内飞舞出来，紧接着是一群群青光绚烂的群萤，飞飞扬扬飘荡在暗色山林中，犹是一番美妙。可是出来的除了萤火，没有一只蛊虫。莫清胤进入洞中，只见一片淡粉色的野花草地上上上下下呆着两片蛊虫。蛊虫多多看到莫清胤，立即兴奋起来，围着他不停打转。然而它们也似极有灵性地，留意到莫清胤低落的心情，欢乐的舞蹈渐渐停下来，落在花瓣上抬头看着他。

“不孤走了，你们也走吧。”莫清胤静静说。

听此，蛊虫们不安躁动，在半空疯狂飞转几圈，又纷纷挺落在莫清胤面前，静静望着他，似乎在传达什么意思。

莫清胤微微一笑：“那么，我们一起去找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