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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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碧兰以年纪而论其实并不算老, 只是她长相本就偏成熟大气款,打扮得如此娇嫩就有些不伦不类。

那身绿底荷叶边的衣裳便是十三岁的女孩子穿都嫌花俏呢。

也难怪皇帝看不入眼——可是这样转身就走,未免太不留情面了些。

夏桐看蒋碧兰仍杵在那里呆如木鸡, 想了想, 还是上前搀扶一把, 不然气氛就太尴尬了, “娘娘还是请回吧, 陛下此刻正忙, 那汤待会儿再送也行。”

蒋碧兰愤恨的一甩手, “不用你假好心!”

安如海见情况不对,忙笑着迎上前解围, “贵妃娘娘,不如咱家替您呈上去吧。”

谁知蒋碧兰连他也不信任了, 径自打开食盒,端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之后便提着那条碎花裙子羞愤离去。

夏桐:……

看起来很有气势,可是这也做得太过火了吧?大可不必。

她和安如海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色, 安如海径自着人收拾起打翻的汤碗,夏桐则悄悄回到殿中。

皇帝抱着胳膊, 神情有些恍惚,似乎仍未从方才雷得外焦里嫩的场景中解脱出来。

直男就是直男, 这么点小事都受不住。

夏桐叹道:“贵妃娘娘已经离去,陛下可以安心批您的折子了。”

刘璋揉了揉眼皮, 仿佛受到什么了不得的伤害,“你说,贵妃是不是真中邪了?朕要不要请高僧来做场法事?”

夏桐觉得皇帝的嘴实在太毒,好歹那也是自家表妹, 哪有这样贬损人家的?

她哼哼两声,“贵妃娘娘不过希望陛下多看她两眼,倒是陛下您口甜心苦,一点面子情都不讲。”

刘璋咦道:“朕也没教她打扮成那副德行呀?”

好歹是蒋家的女儿,怎么一点审美观都没有,轻易就被带偏了?还总以蒋家自傲,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瞧见,他看蒋家的脸才是被蒋碧兰给丢光了。

夏桐:……

虽说是事实,可皇帝居然会站在蒋家的角度思考问题,看来真是雷得不轻。

她正想帮蒋碧兰说两句好话,免得皇帝一时口快宣扬出去,回头蒋碧兰又得怪罪到她头上。

谁知刘璋却睨着她道:“朕看你穿得也挺年轻。”

虽然不及蒋碧兰那样过度装嫩,可一袭藕荷色的纱衫子,上面绣着大朵的白玉兰——显然也是娇嫩少女款。

夏桐可不像蒋碧兰那样脸皮薄,坦坦荡荡的道:“妾本来就是小姑娘。”

虽说算不上豆蔻梢头二月初罢,可她满打满算都不到二十,谁心里没住个小公举咋地?

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谁也管不着。

刘璋看着她此刻盛气凌人的模样,一时心痒难耐,忍不住在她鼓鼓的脸颊上掐了两把——手感棒极了。

他发现眼前的小姑娘还是挺有脾气的,凶起来谁都不怵。

真好玩。

蒋碧兰回去之后便脱了那身绿衣,撕成好几道还不解恨,又让人拿去炉中烧掉。

侍女看着她瓷白脸上挂着的泪痕,不敢违抗,却还是小心问道,“娘娘,陛下到底……”

蒋碧兰方才哭了一场,声音都几乎嘶哑,“陛下忙着陪夏婕妤,没工夫见本宫。”

虽说这种话说出来也很丢脸,可比起自己东施效颦不成、反惹来一场笑话总归好多了。

想起魏氏替她出的主意,蒋碧兰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可巧魏氏进来,一见她便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谁欺侮了你?”

蒋碧兰冷道:“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想的好法子?”

说什么男人都喜欢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让她照着夏桐那样打扮,结果呢,皇帝的注意是引来了,可她的脸也给丢尽了!还让夏桐那蹄子看了一场笑话。

蒋碧兰想起来便牙根痒痒,再看魏氏仍跟没事人般,恨不得拿长指甲在她脸上使劲地挠,挠花那张脸才好。

魏氏察觉出她的敌意,小心避开,避免那护甲真戳到自己脸上,又陪笑道:“我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陛下不吃这套?怨我,怨我!”

说罢,轻轻的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其实她心里当然是故意的,倘蒋碧兰真得了皇帝垂怜,以她的性子,只会继续谋求宠爱,再争取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那就与魏氏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她就是要蒋碧兰成为满皇宫的笑柄,这样,她才会恨夏桐,恨皇帝,才能做魏氏手中的一把刀。

魏氏掏出手绢为她揩去颊边泪渍,柔声劝道:“表姐,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回不成还有下回,我相信只要你继续努力,陛下终有一日会看到你的诚意。”

蒋碧兰没好气道:“这回就够丢人了,还下回呢!你自己都不得临江王喜欢,倒来教本宫讨陛下欢心,我看你也是够糊涂!”

魏氏没想到她竟往自己伤口上撒盐,一时亦有些恼火。

两人相对无言。

还是蒋碧兰先打破宁静,“对了,你来做什么?”

魏氏记起正题,“太后娘娘说冬日将至,让我来领一百斤银霜炭过去,方才一打岔倒给忘了。”

蒋碧兰敢克扣其他嫔妃的份例,对蒋太后却是千依百顺,无不遵从,当下便唤侍女,“取本宫的印来。”

侍女答应着,谁知过了片刻,却满头大汗地跑来道:“娘娘,金印不见了!”

“你说什么?”蒋碧兰脸上绷不住了。她本是贵妃,因太后信任才代执凤印,这种东西怎么能丢?倘被蒋太后知道她这样冒失,恐怕连协理六宫之权都保不住。

跟丢失凤印比起来,方才在皇帝跟前出的丑都不算什么了。

魏氏见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悄悄掩去眸中异样,安抚道:“表姐,稍安勿躁,还是快些找寻出来要紧,免得陛下怪罪。”

蒋碧兰语气冰冷,“看来只能搜宫了。”

关雎宫中,冯玉贞正惟妙惟肖对众人表演蒋碧兰台阶下的情状,还有意模仿她那娇滴滴的口吻,拿腔拿调,“陛下请看,臣妾美么?”

她不曾亲见,居然能表演得这样逼真,不得不说天赋过人。

李蜜仍有些难以置信,“确定真是贵妃娘娘?”

怎么也想不到素来不苟言笑的蒋碧兰会装扮成甜妞儿,还用那种眼神看人,李蜜胃里都不舒服起来,让人捧了个痰盂给她。

王静怡紧张不安的道:“你也有了?”

李蜜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胡说什么,孩子是想怀就能怀的?”

没侍寝哪来的身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红杏出墙。

王静怡这才松了口气,倘若宫里人人都有了孩子,那她以后的孩子就不值钱了——可她连孩子的影子都没看到呢。

冯玉贞涎着脸,整个人恨不得攀到夏桐身上去,“咱们这些人里头,就属夏姐姐最为有福,旁人拍马也赶不上。”

夏桐听她那大惊小怪的口气就头疼,无奈冯玉贞似乎认准了大树底下好乘凉,非但天天缠着她,甚至通过诋毁蒋碧兰来向她示好,浑然忘了她从前对蒋碧兰多么衷心仰慕——夏桐就疑心这人是不是学了川剧变脸?

早知道不请这些人来就好了。

可宫里便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社交也是其中重要一环,夏桐想起魏王妃仍住在宁寿宫中,就觉得通过王静怡打听些消息还是必要的。

但王静怡对此爱莫能助,那日她好心想用灵泉救治临江王,可谁知魏氏误以为她意图勾引自家相公,从此防她跟防贼一般,甚至几次三番在太后跟前说她坏话。

虽说蒋太后很受用那套按摩功夫,可年老的人毕竟耳根子软,王静怡很担心自己在太后跟前失了欢心,因此谨言慎行,轻易不敢让魏氏抓着把柄。

几人正说得热闹,外头忽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来,为首的正是蒋碧兰跟魏王妃。

魏氏一见便笑道:“哟,你们都在呢!正好,免得费事。”

夏桐听这话大有来历,不禁蹙起秀眉,上前向蒋碧兰微微施了一礼,“贵妃娘娘,不知您亲来有何贵干?”

蒋碧兰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阴郁,光为了一身衣裳似乎不至于如此。

她淡淡道:“没什么,不过丢了点东西,满宫里遍寻无果,才想到妹妹这里探探究竟,你安心坐着。”

说罢,便让身后的那群内侍将夏桐等人团团围住,虽不曾用武,看这样子绝非善罢甘休。

夏桐心中虽然郁闷,可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有这个孩子护体,总归不会坏到哪儿去。

只是,看蒋碧兰的模样,似乎并非故意冤枉,而是真动了大气。

究竟是什么要紧物事,会让蒋碧兰这样大发雷霆呢?

魏氏看着已经上钩的猎物,唇边不自禁挂上一抹笑意,正暗自得意,忽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肩膀,回头瞧时,却是一个风姿脱俗的太监,抬手向她施礼,“王妃,请用茶。”

手指修长,甲缝处都打理得干干净净,让人见之便生好感。

魏氏虽然不渴,却还是接过来浅浅抿了口,看着那人姿态优雅地离去,心弦不禁微动,连男女之大防都忘了——刘放可以看女人,她为什么不能看男人?

何况眼前只是阉人,而非真正的男子,她的罪过可比那对奸夫淫-妇轻多了。

喝完了茶,蒋贵妃派遣的人也从内殿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锦盒。

打开一瞧,里头正是枚金色印章。

蒋碧兰神色微变。

魏氏却来了精神,“夏婕妤,你好大的胆子!不知私盗凤印是重罪么?”

又殷切的看着蒋碧兰,“表姐,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您断不可轻易放过,否则,您的威严何在?”

蒋碧兰冷声道:“夏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玉贞等人都同情的望着夏桐,这一看便是布置好的诡计,可惜人家这出瓮中捉鳖蓄谋已久,看来今日必定是难逃一劫了。

夏桐却款款站了起来,奇怪地看着面前二人,“什么凤印?这只是一枚普通的印章而已。”

魏氏正准备撺掇蒋碧兰将其押入暴室,听见这句话差点咬着自己舌头,急急走上前去。

蒋碧兰的宫人此时已将印鉴翻开,底座上果然并未刻着凤凰图样,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关雎宫常青手作。

夏桐憨然一笑,“妾宫中的掌事太监素日就爱摆弄这些小玩意,不想惊扰了贵妃娘娘,真是抱歉。您只看它似模似样,其实不过镀了一层金,里头全是铜铸的呢。”

蒋碧兰疑心她暗讽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奈何对方所言句句在理,蒋碧兰脸色铁青,却发作不得。

“这不可能!”魏氏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疑心夏桐在其中做了手脚,来了招偷梁换柱。

她明明已将凤印私藏在寝宫,怎么会搜不出来?

正要过去看个仔细,谁知手臂刚刚抬起,魏氏那宽大的衣袖中便啪嗒掉出一样物事来。

金光灿烂,凤凰羽翼振振欲飞,正是麟趾宫丢失的那印。

蒋碧兰:……合着这是贼喊捉贼呀?

她冷冷盯着魏氏,“王妃,你作何解释?”

魏氏只觉冷汗涔涔而下,虽是深秋霜日,背心却有如炭火炙烤。她蓦地想起方才内侍献的那杯茶,毫无疑问便是那时做的手脚——这主仆俩沆瀣一气,故意让她当众出丑,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魏氏痛悔不已,可这会子出来指认那对主仆也晚了,人是她引来的,怎么说她都逃不了干系。

正愁没法脱身,忽见蒋碧兰的侍女匆匆进来,将一个油纸包慎重放到她手中,外头还裹着一层蜜蜡。

蒋碧兰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也不像印,何况凤印已经找着了。

侍女面露犹豫,似乎颇难启齿,可最终仍是咬牙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娘娘还是传太医过来验看吧。”

顾明珠匆匆过来时,见到的便是一屋子女人,连蒋贵妃也在,不由得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所幸蒋碧兰待她并无异样,“太医,请看看此为何物。”

将油纸包递到顾明珠手中。

顾明珠轻轻揭起,用指甲挖出一点,缓慢搓开,放到鼻尖嗅了嗅,十分熟稔地辨识道:“仙灵脾、阳起石、仙茅、紫河车……”

继而神色剧变,“这是催情之药,娘娘从何处得来?”

紧张地看了夏桐一眼,不会是这位主子胆大妄为罢……不,她有身孕,想来不会如此,难道是遭人诬陷?

这么想就更紧张了!

夏桐很感激顾明珠对她的关怀,于是向其投去一个安抚的眼色,示意她安心。

顾明珠见与夏桐无关,语气自然而然地镇定下来,“娘娘,不知此物从何处所获?”

蒋碧兰看着侍女,侍女却看着冯玉贞,“不敢欺瞒娘娘,正是玉芙宫。”

冯玉贞原来优哉游哉在一旁看热闹,谁知不过顷刻之间,战火却烧到自己身上,她立刻尖声叫道:“这是诬赖,栽赃!我根本就没做过!”

蒋碧兰不易她如此失态,皱眉呵斥道:“冯美人,注意你的言行。”

心里已然信了三分,这冯玉贞本就诡计多端,更兼手段丰富,先前又是送她各种稀奇古怪的化妆品,又是什么鼓上舞月中舞的,真弄出催-情药也不稀奇。

冯玉贞这回可真是一口黑锅砸头顶,眼泪鼻涕齐齐下来,“娘娘,妾身冤枉!妾身连侍寝都未有过,弄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又有何用呢?”

魏氏巴不得借这件事引开注意,好撇清自己私盗凤印的嫌疑,当下又狠又准地攻击起冯玉贞,“这话倒被你说着了!倘你已经得宠,哪还需要这些歪门邪道的机巧?不就是见夏婕妤圣眷隆重,你心生嫉恨,才想以此为凭为狐媚陛下么?”

又义正辞严朝蒋碧兰道:“娘娘,此风必不可长,还请您以陛下圣体为念,严惩冯氏,以正宫纪!”

冯玉贞因魏王妃仗着大婆身份,自己这个“第三者”天然处于劣势,因此处处退让,避免与魏氏正面冲突。

如今见魏氏咄咄逼人,冯玉贞也动了气,索性抛开那一点最后的道义,不管不顾的还击,“王妃怎么有脸说嘴?你私盗凤印,却意图栽赃给夏婕妤,又能好到哪儿去?即便那药真是我做的,咱俩也不过彼此彼此,菜锅莫笑饭锅黑罢咧!”

魏氏此前还未正式领教过这狐狸精的嘴皮子功夫,没想到对方如此牙尖嘴利,一时间倒被噎住。

只好向蒋碧兰扔去求救的目光。

蒋碧兰虽疑心那凤印的确被魏氏做了手脚,可毕竟一个是表妹兼弟妹,一个只是外人。况且临江王还在病中,兹事体大,她必须慎重处理。

倒是冯玉贞先发落了无妨。

蒋碧兰沉吟片刻,便道:“来人,将冯美人先押进暴室——”

冯玉贞两腿一软,几乎晕倒。

夏桐却是爱莫能助,事关皇帝龙体,这谁敢马虎?何况,冯玉贞也并非完全没有嫌疑——催-情药就很像她的作风。

冯玉贞这时候就好像那个狼来了里的孩子,平时使心用计装惯了假,到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信了。

她正踌躇要不要故技重施,再来一招以死明志——然而在场的都是些女人,未必会被她凄美的模样打动,说不定根本不打算劝阻,反而眼睁睁看她命丧黄泉。

那时就成了畏罪自戕,死都死得无比窝囊。

谁知顷刻之间,事情又有了转机。魏氏正打算着人将冯玉贞拉下去,好趁机除去一个眼中钉,她那卧床许久的病秧子丈夫却蹒跚过来了。

魏氏见他脸色苍白,走一步喘三步,立刻投入贤妻角色中,上前搀扶他道:“王爷,您怎么起来了?身子未愈,本应该多歇歇,否则母后定会……”

刘放奋力将妻子那只手甩开,挣扎着朝蒋碧兰道:“贵妃娘娘,请您千万莫怪罪冯美人,那药是小王交给她的。”

魏氏没想到丈夫特意过来就为说这些话,那她算什么?她精心布置的一切又算什么?

蒋碧兰看他下定决心帮冯玉贞辩白,只好继续问下去,“你又是为何?”

这临江王不是对冯玉贞有意么,为何还要帮她俘获皇帝的心?听起来便自相矛盾。

刘放深情的看了冯玉贞一眼,“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我虽爱慕冯美人,却也知世间事多为缘分注定,非人力所能勉强。冯美人的眼中只有陛下,我才帮她出了这个主意,只要她能得偿所愿,我别无所求。”

又坦坦荡荡望着蒋碧兰,“贵妃娘娘,您要处罚,就请将此事禀告皇兄,让皇兄来治小王的罪吧。”

众人都惊呆了,明知道刘放没必要做这种事,而冯玉贞也未必全然无辜,可他却宁愿拖着病躯前去,替冯玉贞揽下全部罪责——这是怎样伟大又畸形的爱!

冯玉贞也楞在原地,虽然知道那媚功效力强大,然则旁门左道终究是旁门左道,她用它来积攒爱慕值,却没指望得到真爱——掺杂着利益与机心的相遇,怎么能换来真正的爱情?

只是……她没想到刘放会这么傻,傻到明知中了圈套,还义无反顾来替她解围。

她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这回却不全是假装的,而是掺杂了几分真意。

夏桐:……

总觉得自己目睹了一篇琼瑶阿姨的传记。

话说,该哭的是魏王妃才对吧?

晚上皇帝过来时,关雎宫已重新恢复宁静。时值深秋,外边风刀霜剑,室内却生着火盆,夏桐往里扔了几个未开口的栗子,听着哔哔啵啵爆开的响动,仿佛已能嗅到那股诱人的焦香。

刘璋将两手平伸着烤火,夏桐轻轻贴上去,才一下就急忙缩回——冰的像铁。

若非天气的缘故,她几乎怀疑皇帝是肾虚,否则手怎这样冷?

她轻轻嘟囔道:“陛下洗个热水澡再来抱臣妾,否则妾怕腹中的孩子受不住。”

刘璋明知她拿孩子当借口,哂道:“哪像你成天懒着不动,你试着到外头走走,冻不死你才怪!”

夏桐嘿嘿笑着,“陛下想必已去过宁寿宫了?”

话说今天可真热闹,只怪魏氏把战线拉得太长,如今太后、贵妃、冯玉贞、她,连临江王都给牵涉到了。

皇帝满宫里绕一圈,肯定比马拉松还吃力。

刘璋见她一脸得意的小模样,忽而用冰凉的指尖探到她领子去,夏桐一激灵立马跳开,嗔道:“您怎么像个小孩子?”

真没风度。

刘璋大大落落的道:“你说你是小女孩,朕当然也是小男孩,否则怎么叫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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