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吹得身边枣红马身上的毛鬃随风摆动。连带着湘歌额前没有束进发髻的几跟零星的发丝也跟着摆舞，悉悉索索，弄痒了半边脸。

湘歌循着声音看过去，下巴惊得险些掉了。一身戎装的玖王爷站在自己眼前，清瘦的脸上有些疲惫。

看见有人着了兵装站在自己的坐骑面前，起初玖王爷还以为是谁想对自己的爱驹做什么手脚，待到看清那张白皙静柔的脸时，玖王忽然先是一愣，继而谨慎的防备变为澎湃的欣然，并步上前，玖王爷一把抓住湘歌的手腕。

湘歌怔怔看着玖王爷，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地点与他相遇，手腕一紧，湘歌忽然被玖王爷直直抓着胳膊前行起来。湘歌想要拽回手臂，玖王爷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喂！喂！你弄疼我了！”湘歌在玖王爷身后不满地低吼，不敢拖拽，害怕极力地拖拽会带来更加剧烈的疼痛。本以为自己是有些惦念他的，本以为看见他那有些沧然的脸，自己会有些替他心疼的，可刚才那短暂的一刹，他的暴力、他的霸道，唤起了她心里的那份不甘与逆反。不管他什么样的目的，越是这样生拉硬拽的撕扯，她越想摆脱他的纠缠。

一路纠葛，最后湘歌禁不住玖王爷的力道，只得在他足力的拖拽下踉跄进了帅帐。

“痛死了！”才一进帅帐湘歌便感觉手臂被玖王爷松开，还未有其他动作，湘歌忽然感觉身前一黑，玖王爷已经重重将她拥进怀里，抱的狠厉，直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湘歌，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么？”玖王爷怀抱湘歌，像是询问，又好似喃喃自语，孱弱的身子抱在怀里，他恨不得将她一下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发间传来桂花香，他才真真切切确认到，湘歌，果真是真实存在的，湘歌，果然是命大得吉人自有天相的，湘歌，果然是活生生在他怀里的。

湘歌湘歌，他的湘歌，只有这样抱住她，他觉的她才不会在眼前消失。

湘歌怔然。刚才那积郁了一肚子的火气此刻似乎一下子消减了下去，看着玖王爷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隔着甲胄似乎都能感觉都玖王爷炙热的心跳和如火的心情。失了自己，竟会让他如此的失魂落魄么？为什么此时察觉到这些，自己的心里竟然会升起一丝小小的欣欢？

口中说烦他惧他讨厌他，心底里却开始泛滥一点甜涩，记忆深处一份带着痛苦却又带着温柔的呵护却也开始在脑海里打转。

可是，想到太后的阴险毒辣、想到赫连毓的表里不一，想到王府里那一干女人或恬不知耻汹涌的挑衅，或无情无义的谩骂殴打……她的心，忽然又变得坚硬起来。

“王爷不管追到天涯海角来，也一定要找到奴婢，一定要要看到奴婢惨死的样子么？”为什么缠着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玖王爷像是没有听到湘歌的说话一般，依旧紧抱着她不放，湘歌挣扎不过，只得静静立在原地，任由玖王爷拥着，抱着，贴近着。

“湘歌，”玖王爷缓缓板直了身子，忽然双手把着湘歌肩膀与她对视起来，“湘歌，你可知道，以前本王孑然一人，了无牵挂，一颗铁血心肠，从未有过半丝缺点和破绽。可是有个女子不知不觉间闯进了本王的心，带走了本王的坚持和狠厉，让现在的本王漏洞百出。湘歌，你可知道，倘若她一离开，不论什么时候，本王都已经成了没有防护的软肋，生与死，系在她手里，你说，她会为了本王留下来么？”

偌大的帅帐里忽然安静起来，唯有木炭在火盆里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湘歌的心里竟莫名起了压力，心脏也仿佛那燃烧的火炭一般，每跳动一下就会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颤。

此刻听到玖王爷说他的生与死会全权系在自己手里，这感觉为什么会这样的怪异？抬起头，对上一双炽烈的眼睛，为什么自己想要闪躲、想要逃避，为什么不敢去看玖王爷的眼睛？

“我……”湘歌低下头去，自己讨厌玖王爷么？

霸道的样子，冷血的样子，不顾一切想要将自己带回王府，束缚自己，约圈自己，自己似乎是讨厌这样的他的。可是，曾几何时，自己看到过的紧缩的眉头，只曾对自己绽放的温柔，倾心的呵护，独到的话语……自己的心，似乎愈发矛盾了。

“王爷！有急报！”帅帐之外忽然传来通讯兵的声音，马儿嘶鸣的声音还在，那人似乎是驾马直驱到帅帐之前的。

玖王爷看了湘歌一眼，什么也没说，驱步走到帅帐之外，冷风灌进，继而帅帐里又变得温暖如春。清静之中，湘歌忽然听到帅帐之外翻阅信笺的响声，继而是无奈的叹息声，隔着炭火，隔着屏风，湘歌似乎看到了帅帐之外玖王爷再度陷入沉闷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他再次叹息？

“立刻叫各部帅将到议事帐来，本王有要事要说！”玖王爷的声音隐隐传过来，湘歌竖着耳朵细细听过去，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玖王爷离开帅帐去了议事帐。湘歌手心攥紧，不禁出了一把冷汗。

暴虐王最憋闷的事……青羽国与白水国，是否是要开战了？

整个一晌午的时间玖王爷都在议事帐里与各部将商讨着军情。天气阴霾，阴沉得要降下大雪来，白水国却在这几日蠢蠢欲动开来了。整个一个晌午的时间不时有急报传进来，白水国军士操练完毕，已经整装待发。倘若全力前行，只怕不出几日便会赶到青羽国边境，战争，似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