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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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往后仰去,灰蒙蒙的天空在眼前一闪而过,之后眼前便是一片黑暗。瞬间,我的眼前又是一亮,我像在轻飘飘地飞起来,漂浮在这人山人海的上空。我望到那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一具躯体仰天一声长啸,之后则是嚎嚎大哭。那身影好熟悉,看得我直想哭,那是我家娘子呢,她为何那么伤心,我要去安慰她,要去哄她。我飘向她身边,伸手去扶她,而她却好像感知不到我,无论我怎样呼喊她,她依然是置之不理。我转到她后边,看她怀中人的脸,那不正是我自己吗?那为何是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呢?霎时,我全记起来了,顿时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我真的就这样离去了,从此不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我伸手去为她擦掉眼泪,轻喊着:“娘子,你莫要哭了,日后你定会遇到更加疼爱你的人的,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祝福你的。”然而,我还没说完我想说的话,她则是猛地放开我的身体,便想要将内力输入我的体内,只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我仍然是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旁边有人在拽她,也是边哭边喊:“舞妹妹,你冷静一些,她的心脉已断,无论你如何做都是回天乏术了。”

只见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吐而出,下一秒就瘫软到涟漪的怀中,那涟大人即刻就抓到她的手脉,给她喂了一颗药丸,低声喊着:“舞妹妹,你莫要这样,你要知道你现在可非同一般,若是你对她还存有念想,那你就要好好活下去。若是你们的缘分未尽,只要你有一颗至诚的心,神灵也会保佑你们的。”

其实我多想上前去跟她说话,然而我只是一个魂魄了。我瘫坐到一旁,回头一看,只发现公主正呆呆地歪坐在那儿,望着我身体的方向,一时哭,一时笑。她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我身体跟前,拨开女魔头放在我身上的手,轻轻地揽我入怀,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擦掉我嘴角的血迹,转而看向女魔头那边,声音平静地道:“燕舞,一切到此为止,我答应我妹妹的,撤兵,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共享和平。念在我妹妹往日对你的情份上,碧嫣在此祝你日后福寿年康,国之兴泰,民之乐安。”说完,她就对景诗的方向喊了一声,便欲要抱起我。

这时,女魔头再一次冲了过来,夺下我的身体,挽进怀中,眼睛红红地瞪着公主,“她是我的,是我燕舞的,谁也别想带走!”

“舞妹妹。”那涟大人追上来扶着她。

然而,公主并不理会她的话,只轻柔地拨开女魔头的手臂,只是她拨开一次,女魔头就抱紧我一次,她的头发全散了下来,脸色也是苍白的吓人,乍一眼看上去,都像一个“疯”了的人。我看着他们的动作,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痴痴地望着她们流泪。这一刻,我一点都不想离开,我多么希望我那具身体能突然醒过来,那么我便可以去安慰我家娘子了,此时的她应该很痛吧,她都像要疯了一样呢。

“燕舞,你若再不放开,就容不得碧嫣不留情面了。你都已经亲手要了她的命,你现在还要如何,这样还不够吗?我承认,我输了,我终究是失去了她,而且还让额娘再来承受一次生死离别之痛。我从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放她走的,也不该为了一丝小利益就让她留在了你身边,若是当初我不犹豫,也就不会有今天如此的场面。我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很亲切,她很讨我欢喜,然而我还是迟了一小步,当我发觉那一番心思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你。然而,上天总是会让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无意中我得知了日月族国王,还有皇后,跟我额娘之间的一些纠葛,她们上一辈的事情我不想多言,只是我不再希望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所以当我知晓了她是我的亲妹妹时,我既震惊,又欢喜,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她跟我回我族了,我不在乎我对她是何许情感,我只要她呆在我身边就好,我可以好好疼爱她,对妹妹的疼爱也好,又或是另外一种情谊也罢,予我都是那么地充满期待。然而,我却没想到,我的妹妹是如此执着而又多情,她只一心一意为了你,可以抛下我跟额娘,独自去往你的身边,她虽然文弱,偶尔还有些犯迷糊,可是她很善良,她待人真诚,她从不对人有防备和猜测之心,她本来可以活着好好的,本来可以享受一份无微不至的关爱,但是一切就像一场梦,她自出生就被你额娘掳去,让我额娘此后看破世事,无心无求,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可没想十八年后,你额娘又亲自找来,亲口说出那么一个事实,你该想到我额娘会是怎样一个感受……”公主咽了一口气,抿抿唇,应该是控制不要淌眼泪吧,“燕舞,我碧嫣不想再多说什么,我只想将我妹妹带回我国,我还要让我额娘再看她一眼,然后让她入土为安。”

“不,不……,她是我的,她亲口答应舞儿,只是舞儿一个人的。”女魔头又是要扑过来,不过却是被涟漪硬抱在怀里。

“她已经死了,燕舞!是你亲手打死她的,难道你还要让她的灵魂也不得安宁么?”公主也突然变得不平静了,哭着,喊着。

“她没有,她不会的,我可以救她的,我不能没有她,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唯独她对我的一片真心,若是你硬要把她带走,我与你从此不得安宁。”女魔头从涟漪怀里挣脱得厉害,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我吓得冲到公主身边,可是她看不见我,她只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身体,呜呜地哭。

“燕舞,你辜负了她,你再没有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公主回头淡淡地瞥了女魔头一眼,这时,臭丫头已经来到了这边,就要帮着公主抱起我的身体,女魔头冲了过来,一掌推开了她,抢回我。公主怔了一秒,就要回手反击,却是被涟漪挡下了,“碧嫣公主,涟漪求你枉开一面,等一切平静下来,再好好商谈,你也该知道,我舞妹妹如今身子重要,若是你真伤了她,也该想到那也有你妹妹的一份血液。”

“碧嫣已经亲口说了,我不想再与你族有任何瓜葛,你们还要让我如何?”公主大声喊叫,都不似平日温婉似水的她。

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回头一看,三匹大马同时奔向这边。不一会儿,那三个人都是跳下马来,直接冲往我们这边。我认识他们其中两个人,一人是女魔头的额娘,一人是我的娘亲,还有一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人,我是第一次见。她们直接略过我,那陌生男人跟女魔头的额娘奔到了她身边,她额娘喂了她吃了一些丹药,那位男人就摸摸她的额头,流下了浑浊的泪。她额娘从她手中接过我,也给我喂了一些药丸,然后在我胸口按了一把,点了几处穴道,之后那男人就抱起了我,送到我额娘跟前,问:“你是要带她回去,还是留下她,都随你。”

“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带走,莫非还要让她魂不归家嘛!”我额娘一巴掌甩在那男人的脸上,眼里尽是泪,脸也涨得通红。

“我知道,你恨,恨我的无故痴缠,恨我的皇后夺了你的爱儿,甚至恨我家舞儿霸占了你孩儿的心,然而这些都不是孩子们的错,错的是我们,或者应该说所有的错都是我,我为了那份虚幻的情意,逃避尘世,远离喧嚣,我辜负了我的爱妃,忽视了我的女儿,如今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造下的,那么一切都该由我来承担的。”

“如今,你又能承担什么!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你能把她还我吗?你送给我一具躯体又有何用?”我额娘对着他大声喊。

“额娘,我们走吧,把妹妹带回去,过去的一切就让她过去,妹妹都说了,让我们不要记怨,累。额娘,你难道不觉得累吗?嫣儿都觉得累了。”这时,公主走上前来,叫上景诗帮着接过了我,之后她们二人挽着我往回走。

那两人还在对望着,好久后只听到我额娘叹了一句“到此为止吧”,之后她也就上了马,奔驰而走。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脚步又要离开地面了,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我还想再看一眼我家娘子呢。我往她的方向跑去,可是我无法控制我的脚步,我还是飘起来了,我远远地看到她从她额娘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披头散发地就往公主的方向奔去,大声哭喊着,“不,不要,她是我的,你不能带走她的,她跟舞儿说过,她生是舞儿的人,死是舞儿的鬼……”

我看着她狂奔,跟着她一起哭泣,我多想再去抱抱她,哄哄她,只是一切都成惘然了,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若是真有来世,我绝不会喝那孟婆汤,今生和来世我都要记着她,今生不能与她相伴,来世我定要与她相守。我对着她的方向挥挥手,只看到她慢慢地放慢了脚步,下一秒就软倒在地上,她额娘也跟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哭喊着:“舞儿,你一定要挺住,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了,也要想着你肚里的孩子,她是你和她唯一的牵绊了。”

女魔头咳嗽了几声,好多的血从她的口中漫出来,霎时,我的心脏跟着疼痛起来,我的眼前先是一片血红,之后则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好似被困在很深的水里不能呼吸,我的胸口好闷,也好痛,我睁不开眼睛,但是身边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小鸽,小鸽,是妈妈,不要怕,是妈妈……”原来是妈妈在喊我呢,那我一定要看看她,我都有好久没见她了呢。我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是看到了光亮,只见妈妈焦急万分地望着我,下一秒却是吁了一口气,问:“你又做什么噩梦了?什么娘子?什么孩子?看你又不乖了,洗个澡也能在浴室里睡着,都吓死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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