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多！”爱娃大喊。

“明白！看我的！”

莱昂纳多双手虚按，狂风突起从四周涌进这个豁口，所有的语气都被倒吹回去，而火海借着风势更加汹涌了。

“还没完呢！”达芬奇黄金瞳爆射出寸许的精光，双手朝天，双脚向地，如同亘古的巨人要以身分开这片天地。

“你疯了！快停下，这样你会死的！”爱娃作为精神系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达芬奇此刻的状态，放完了那一记火拳之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绝对没有余力再释放这样强力的技能了，也就是说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哈哈哈！爱娃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那些盔甲已经产生了火焰抗性，刚才的火拳绝对不可能将它们全部融化。我们已经坐在这赌桌上了，没有退路！”达芬奇背对着她大笑三声，背影如同疯狂的赌徒。

“可是——”莱昂纳多拦住了爱娃，他垂着眼帘安静地看着浑身被火焰缠绕的达芬奇，金色的瞳孔里流淌着愤怒，暴虐和噬人的悲伤。

“让他去吧，就像他说的，我们都是这命运赌桌上的赌徒，不管怎么计较，筹码总会慢慢地减少，所以该show hand的时候就不要犹豫啊！”

爱娃无力地跪倒，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眼中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让你们尝尝怪物的愤怒！”

直径十几米的粗大火柱从下方轰然拔起，直插入厚厚的云层之中，将这一片天空都染成赤红色，仿佛有无数的火龙在其中翻滚。

“秘火——通天柱！”

火柱只持续了几秒钟，不过已经足够将这些盔甲熔化了。然后火柱范围渐渐缩小，最后凝成一条细线，断裂了。达芬奇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的衣物也已经被烧毁了，因为他没有能力去将衣物隔离了，连头发和眉毛都被烧掉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痉挛，脱力感让他头晕目眩，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立在莱昂纳多的风毯上，艰难地说道:

“……哈……哈……莱昂纳多，用风把这些铁水都吹散，我们不清楚它是不是还会重生，至少能够尽量延缓。”

“知道了。”莱昂纳多召起一道龙卷风将几吨滚烫的铁水卷起，然后升入空中。

“爆裂！”莱昂纳多低呵一声，右手用力一握，龙卷风顿时爆裂开来，带着无数的铁水飞散出去。每一滴铁水都反射着刺眼的光，就像无数的流星。

“真美啊！”爱娃喃喃道。

“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的一幅画。”达芬奇浑身力道一消终于支撑不住仰面从风毯上倒栽下去。一副被烧得只剩下一个角的油画随风缓缓飘落。

“影刃——”

什么东西？失神下坠过程中达芬奇似乎听到了一个阴沉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了莱昂纳多和爱娃不可置信的脸。他们从屋顶上跳下来，脸上挂满了惊讶，焦急和愤怒。

真是搞笑啊，你们的脸。达芬奇很想嘲笑他们，但是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的视野里，他看到了一只断臂。

那是谁的手臂啊？

“嘭——嘭”一重一轻的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蝉翼破！”

“……呃呃呃……啊！！！！！”莱昂纳多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利刃划过达芬奇的左臂，带起一团蓬勃的鲜血，他敬重的那个人，一直现在他前面为他遮风挡雨的那个人，和他相依为命的那个人，如同一个破烂的布偶遗落在灰尘中。那是他的哥哥啊！那是，他的，哥哥！

突然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断掉了，这个世界的声音离他远去，他听不见爱娃在喊什么，也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他所知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我要杀了你！！！！”

狂风一瞬间就凝聚成数以万计的风刃，密密麻麻的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在莱昂纳多的心念驱使下朝着那团阴影激射而去，霎时间碎石纷飞，灰尘蔽目。风刃如同无穷无尽般倾泻着，甚至在空中连成了一道粗大的风柱。坚硬的花岗岩墙体只坚持了短短三秒钟就被轰碎，而无尽的风刃就如同老牛犁地般直直地一路摧毁过去，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狰狞的鸿沟。

“够了！快停下！”爱娃已经帮昏迷的达芬奇止住了血，一转头对着处在失控状态的莱昂纳多吼道。

但是莱昂纳多此时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了，无边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心灵，基因侵蚀的速度骤然加快，转眼间就逼近了30%的大关，这也预示着他的血之潮汐即将到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境地。原本明亮的黄金瞳逐渐变成骇人的血红色，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泵出岩浆般灼热的血液，体温迅速上升，皮肤开始出现一个个的红斑，那是即将表形崩溃的前兆。

正常情况下，冰器从觉醒开始，G基因的侵蚀就无法停止了，觉醒的那一刻，会有一个初始的侵蚀率，这就是实验室中所谓的“才能”或者是“血统”。而他们都是血统浓度不超过20%的失败品。不过并不是初始的血统浓度越高越好，因为一旦基因侵蚀超过了40%，就会变得不可控，基因侵蚀的速度会变得极快，所以40%的基因侵蚀率也被称作是“上帝禁区”。而当基因侵蚀率超过了50%的阈值，那么比起人类，他就更靠近了基因中的另一面，在经历了表形崩溃和异化的过程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死亡。这就是作为冰器的无力抗争的命运，从觉醒开始，他们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

在这期间，每上升5%的侵蚀率，就会迎来血之潮汐，简而言之就是力量暴走，撑不过就死，相应的，撑过去力量就会更强，但是痛苦也会更甚。理论上来说，血之潮汐的时间隔为三年一次，也就是说，即使冰器的初始血统为0%，他们也只有24+1，25年的寿命，因为进去了“上帝禁区”之后，就只有一年寿命了。

此时莱昂纳多在极度的愤怒之下竟然提前开启了血之潮汐，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这里可没有一套完善的基因检测设备，在这样一个自身难保的处境下，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该死的！”爱娃低声咒骂一句，她也理解莱昂纳多此时的愤怒和哀伤，刚才在看到达芬奇被袭击的那一刻，她也差点要暴走了，不过强大的精神力帮她迅速控制住了情绪，所以她才能理智地分析此刻的状况。

达芬奇重伤昏迷，莱昂纳多暴走，两大战力全废，而敌人还隐藏在阴影之中，就像一条阴翳的毒蛇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们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没办法了！只能先让莱昂纳多冷静下来。”爱娃走到莱昂纳多身边，和他四目相对。莱昂纳多的眼珠子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眼角也开始渗出鲜血，还有鼻孔耳朵口中也都流出血液来，这是真正的七窍流血。而他的皮肤也出现了一个个鼓包，就像是往里面吹气一样，虽然听起来很有趣，不过这才是最痛苦的。高温产生的气体使他的皮肉已经开始分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一个气球一样爆掉。

“心网——渗透。”爱娃的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她没有能力组织血之潮汐的到来，不过她可以控制住莱昂纳多的心灵，这样至少可以撑一段时间。至于之后该怎么办，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就只能使用“棋子”逃离这里。不过“棋子”的使用需要引导时间，而对手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真的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莱昂纳多处在失控状态下，所以爱娃很轻易地就侵入了他的心灵。每一个人的心灵都像是一张网，在一个个节点上缠绕着过往，然后慢慢地伸向未知的远方。

“哥哥，我好饿。”

“我还有半个面包，给你吃吧。”

“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哥哥，你又受伤了。”

“没事，那群野狗还真难搞。这是我抢到的晚餐，有肉哦。”

“……为什么不带上我呢，我也想要保护你。”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保护我了。”

“哥哥，我好冷。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收容所呢？只要登记一下，我们就可以住进房子里了。”

“听着，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们的名字，我们是逃犯，被抓住了就会死。”

“什么是逃犯？”

“就是犯了罪又不想认罪的人”

“那我们犯了什么罪？”

“杀人。”

“杀了谁？”

“我们的父母。”

“……我们的父母是谁？”

“你不用知道。”

“嗯。哥哥，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

“不知道，天堂吧。”

“天堂是什么地方？”

“就是有大大的房子，软软的床，还有热乎乎的肉汤。”

“真好啊，哥哥你也会去天堂吗？”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哥哥，他们是谁？哥哥——”

“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编号1005已捕获，编号1006已捕获。”

“……批准进行实验。”

“……实验体检验完成。实验开始。”

“啊啊啊啊啊！！！”

“……哥哥……我好痛。”

“……没事的，没事的。”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傻话，我们会活下来的。”

“……哥哥，我真的撑不住了。”

“实验体昏迷，失败处理。”

“喂，别碰他，他的那份，加在我身上吧。”

“血统检测，18%，不合格。血统检测，25%，良。”

“哥哥，你去哪儿？”

“……你要好好的。”

“哥哥……”

“你是谁？”

“我是K。”

“不认识，你见过我哥哥吗？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了。”

“他就在外面，你要一起走吗？”

“我只跟我哥哥一起走。”

“哈哈哈哈，那我们可以一起走了。”

“你们两兄弟叫什么名字？”

“……”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算了，无所谓，以后总会有的。”

“哥哥，我们的名字？”

“忘了吧，从今天起，我叫做达芬奇，你就叫莱昂纳多。”

“嗯。”

“K，我们要去哪里？”

“黑桃A组织，我的组织。”

“那里也是地狱吗？”

“不，这里是天堂。”